段韶将溃退回来的军众全都召集起来盘点一番,发现单次一阵便折损将近三千军众,尤其就连其左翼前锋主将綦连猛都消失不见、生死未知,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场惨败。

    段韶自知这一场败绩着实严重,不只在于将士的伤亡,更在于首战败绩给全军士气所造成的打击。由于擅自做出决定的綦连猛不见踪迹,他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前往中军请罪。

    只是当他来到中军大营时,齐主高洋却并没有直接召见他,而是着员传话道:“前师败绩,罪不在王。王且归阵自守,勿更为敌寇所趁。”

    段韶闻言后只得无奈退回本阵之中,本来此行请罪之外,还想请中军拨给一部分之前遭到敌人破坏损失的物料,但今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自然也就不敢自讨没趣了。

    不过他倒也不必担心物用不足,因为就在他返回不久,又有中军信使到来,直接传达皇帝命令,将一大批原本归属左路军战斗序列的军众调离,使得段韶所能统御军众锐减过半。

    段韶在收到这一军令之后,先是怔怔片刻,旋即便着令亲信配合信使入营将需要调离的部伍召集起来,进行交割。他自己则率领一批卒员出巡一番,基于当下敌我情势重新将防务调整一番。

    高洋在得知左路交战损失竟然如此惨重,心情自是愤懑难当,之所以不肯接见段韶,则是因为不愿在此关键时刻当面失和。

    綦连猛所发起的这一场攻势损失了这么多的人马,也并非全无收获,起码是探出了敌军所隐藏的一大杀招。

    随着敌军的这一战术曝光,高洋也共诸将讨论一番该以何战法才能克制破解这一战阵。结合一些败兵所讲述的亲身经历,他们也都意识到此阵对骑兵战阵的针对性,凭着骑兵战术确是有些难以破解,而且骑兵也根本不应使用于这种战场环境。

    但是如果不以骑兵出战的话,那这个阵势对其他兵种的限制就几近于无,单凭这些杂乱摆设的战车很难形成完整牢固的防线,可以任由步甲将士穿凿杀入。如果派遣重甲步兵参战,破坏掉那些战车障碍也并非难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加有效的方式。那就是既然车阵有些棘手,可以直接绕过此处,转从别的方向发起进攻啊!

    段韶的左路军当中并没有太多重甲步兵的编制,如若要破解敌人军阵,则就还需要从中军调拨一批作战人员。而高洋在考虑一番之后,便选择了更加方便的做法,暂时放弃铜鞮水上游的阵地争夺,将兵力投入到其他方向的战斗。

    这一决定当然也就意味着削弱了左路军的战斗职能,但是在首战便输的如此难看的情况下,如此处置对高洋而言真的已经是格外开恩、从轻发落了。如果换了其他人担任左路军主将,想要不受到牵连惩处,基本是不可能的。

    随着一部分左路军师旅被招至中军,中军人马也直接达到了十万之众。这么多的人马当然也不可能一次性的全都投入到战场中去,不只是战场环境受到制约,各种传令手段也难以及时有效的对这么庞大的作战部伍进行灵活调度与指挥。

    高洋先调派两万步骑交由中军前锋薛孤延率领,并交给其人一个重要的任务,即是要在傍晚天黑之前攻上铜鞮水的北岸,并且要在对岸建立起一个稳固的进攻阵地,以备来日大军北进直接进攻魏军中军主力所在。

    与此同时,他又传令右路统帅贺拔仁,着其密切关注中路方向的战事进程,当敌军主力被吸引在铜鞮水一线的时候,贺拔仁则可率领右路师旅沿浊漳水向北而进,从敌方的左翼侧路发起进击,使其顾此失彼。

    在经过高洋的一番战术调整之后,午后时分齐军便再次向前发起了进攻,虽然不复之前万骑奔腾的雄浑气势,但黑压压的军阵直向铜鞮水推进而来,也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前秦苻坚曾经自信言道投鞭可以断流,以显示其兵力强大,而今投鞭断流的一幕却在这铜鞮水河道上真实上演。

    齐军将士们向河中投掷的倒也并非马鞭,而是各自负土挟木入前投于河道之中,在这成千上万人的推进下,铜鞮水河道快速的收窄,极短的时间内河道上便出现了一座可供人马驰行北进的拦河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