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与襄阳隔江以望,本身城池建造的也是高大坚固。

      但是同依山傍水、位置绝佳的襄阳城相比,樊城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地理优势,自此向北一马平川,北方若有敌寇很轻松便可直抵城外,其所背靠的汉水所能够提供的保护也非常有限,偶尔还会因为江水暴涨而涝及城池。

      沔北五郡的丢失让襄阳北面全无遮拦,地处汉水北岸的樊城更是首当其冲。为了弥补这一点,樊城的外围便设置了一系列的坞戍工事,傍水而设的下笮戍便是其中规模最大、同时也最重要的防戍据点。

      下笮戍守将名杜幼安,出身京兆杜氏,其祖辈自胡亡氐乱年间南迁,自此落户襄阳,如今也是襄阳当地豪强大族之一。

      杜幼安兄弟多人皆以勇壮而成,其人奉命镇守下笮戍,面对敌人的进攻也未见慌乱,几次指挥若定的击退敌人所发起的攻势,当眼见敌人几次进攻无果、迫不得已向后撤去,便不由得冷笑道:“虏贼望似凶猛,不过山野中奔突的禽兽罢了,一旦遭遇猎人的罗网弓矢,便不知该要如何应战突围。”

      他又着令戍堡中将士们赶紧进餐休息,以待夜中向敌营发起斫营突袭。讲到平野交战,南人自是不比北人,毕竟没有太多的骑兵可以用于作战。

      但之所以南北疆土界线基本稳定在淮汉一线,也在于北人不适应南人的作战环境和作战方式。

      趁夜斫营便是南人反克北人的重要战术之一,因为营地通常需要临水而设,南人便利用河网舟楫与泅渡的方式向敌营发起夜袭,往往能够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听到杜幼安作此吩咐,其中一名部将仍不住说道:“刘司马传令固防则可,却没有吩咐待时出击。若是贸然行动,恐怕……”

      不待这部将把话讲完,杜幼安便不耐烦的摆手打断,同时冷哼道:“刘方贵亦一庸人,能知兵几深?来犯虏贼状似凶猛,实则部伍涣散,精卒数少,余皆虚张声势之徒,意志涣散、吓之必惊,想皆沔北土人下卒。

      我今自困城戍之内,不敢出与交战,恰合敌人怀抱。若其后军陆续有来,使我不能再为出击之计,推势于贼、悔之晚矣!今趁其卒寡新入,出击破之才是真正的却敌上策。”

      部将见杜幼安振振有词、语气笃定,显然是心意已决,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退下准备夜中斫营事宜。

      随着夜幕降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概是受白天激战的影响,入夜后朱猛也没有什么睡意,总有一股莫名的心悸慌乱萦绕于怀,晚饭后索性便绕营巡察一番。

      由于白天作战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所以扎营设栅的事情全都交由随行的荆州部曲们负责。眼下身在敌境的最前线,这些营栅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安全,故而那些荆州部曲们修建的也是很用心,营帐栅栏沟壑等等井然有序。

      可当朱猛行至营地的东侧时,望着简陋栅墙外的滩涂皱眉道:“为何不以沟壑将此间拦截划断?若是河中有敌逼近,又该如何阻拒?”

      “一日奔行交战,儿郎们着实太疲累了,战后又要退来结营,时间也有些晚了……”

      一名负责此间营士的荆州督将陪着笑解释道,眼见朱猛仍是神情严肃,便又拍起了马屁:“将军今日作战勇猛,连破数座贼营,敌卒们想都吓破了胆,料想也不敢出城冒犯。”

      “敌作何计,恐怕不会遵循你我料想!”

      朱猛闻言后便沉声说道,不过此刻也已经夜深,倒是不宜再作土木工事,以免影响了营中将士们的休息,于是他便又吩咐道:“此间安排营卒守望,一待察觉异样,即刻入报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