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在听完李泰这番话后,便也低头沉吟起来,但在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还是有些无奈的摇头叹息。想要在淮南地区解决慕容绍宗,实在是太难了。

      姑且不论慕容绍宗眼下的势力大小、能力高低,单单如今淮南这片地方,对于西魏就太不友好了。

      此边州郡多数归附东魏,哪怕仅仅只是名义上的节制,但人心之向背归属已经很能说明问题。西魏在这片土地上,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威慑力和吸引力。

      如今兵进义阳,已经算是荆州总管府势力开拓的一个极限,如果再要向外延伸,战线进一步被拉长,各种隐患就会纷纷暴露出来。而且一旦遭遇挫折,那可不仅仅只是兵败撤军那么简单,会使得荆州总管府所控制的区域连锁性的坍塌,结局怕是会比王思政更加悲惨。

      赵刚敢于以身犯险、亲自潜入义阳策反蛮人以奇袭夺城,绝不是一个胆怯的人,但是当听到李泰打算进据淮南而与慕容绍宗决一死战,心内也是极不看好。

      如若双方一战果真不可避免,那还不如干脆在慕容绍宗之前兵犯沔北时便全力一战,起码当时还占据着地利。

      如今西魏汉东之地新附未定,在淮南又全无根基,本身实力并没有明显的增长,反而慕容绍宗在兵进悬瓠,之后又招抚到许多地方武装依附过去,势力较之前进犯沔北时更加雄大。

      之前李泰能够不失冷静、严阵以待的迫退慕容绍宗,如今义阳乍得,居然便想在淮南同慕容绍宗展开决战。这在赵刚看来,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李泰见赵刚唉声叹气、沉吟不语,自然知其心中所想,于是他便又笑语道:“师之决胜,在于用势。慕容绍宗虽是贼之名将,可若事不在己,同样要束手束脚。其众久顿于途、不知去就,锐气已丧,势必难当恶战。我前之所以不与力战,磨其锐、泄其气,使其寇而无功,师自疲厌、有懈怠心。”

      哪怕再英明的将领,也难以将自己的战术思路完整的灌输给每一名士卒。绝大多数的将领和士兵,都是在用进退得失等直接的外在表现来判断行动成功还是失败。

      自寒山堰之战以来,慕容绍宗连克强敌,自身就带有一个屡战屡胜的光环,其麾下将士们必然也都士气如虹。同这样的军队战斗是最危险的,因为不清楚战场上他们什么时候就直接开无双。

      在沔北由于李泰的严阵以待,慕容绍宗不愿付出太大的代价而主动引军退走,彼此间也谈不上谁胜谁负,但对其军将士而言总是劳而无功,便把他们那连胜的节奏小小打断一下。

      赵刚听到这里的时候,面色稍缓,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一解释,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如今淮南诸方多奉东朝号令,一旦知我入境与贼交战,恐怕会……”

      讲到这个问题,李泰就更不担心了,直接大笑道:“南梁降人,见侯景巨寇乱国而不敢撄锋抗拒,观君父受难深重而侧身袖手于旁。我与东贼争雄,其类引部观战而已,见我两败俱伤才最称心意,又怎么会轻入战阵、为东贼赴死。”

      这个理由更强大到赵刚完全无从反驳,但他还是有一些忧虑,总觉得太过冒进了。

      李泰也明白赵刚并不是为了冒犯自己的威严而不肯认同此计,只是不希望盲目冒进而颠覆大好局面,对于这种助益良多的下属他也有足够的耐心,于是便又将自己的计划讲述的更具体一些。

      “淮南州郡降东者虽多,但彼此俱少呼应、各守私己而已,难能串结成势。我只需持有此物,即可畅行于境,无所禁止,甚至于直取寿阳!”

      说话间,李泰便将几物摆出,分别是东魏朝廷任命夏侯强为南司州刺史的诏书与符印信物,都是从那俘虏夏侯平身上缴获得来。

      赵刚因为没有进一步的进取想法,如今又已经攻夺了义阳城,而夏侯强也早已经逃亡三关,故而虽然缴获了东魏发给其人的符印书令等信物,也只当做寻常缴获,并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