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信双眼圆瞪,呼吸粗重:“殿下此言当真?”

      他知道想要阻击薛万彻,没有一万人肯定不够,必然导致清河崔氏伤筋动骨。毕竟这些私兵皆是青壮,战时为兵、闲时为农,乃是清河崔氏得意维系家族传承、门楣不坠的根基所在。

      可如果今日有了李治的承诺,他日清河崔氏就有可能成为天下唯一可以依法拥有私兵的门阀,不需一万人,哪怕只有五千……甚至两千,都意味着清河崔氏成为天下第一等的门阀。

      这不仅是荣耀,更是传承之本!

      当然他也有担心,现在局势危厄迫在眉睫,李治自然不管不顾什么承诺都可以给,万一将来成功夺取大位,又觉得今日之承诺太过奢侈想要返回怎么办?

      时过境迁,李治当真存了反悔之心,清河崔氏毫无办法,总不能去大理寺告状说李治言而无信吧……

      李治冲着王瘦石招手:“笔墨伺候!”

      “喏!”

      王瘦石取来纸笔,在砚台中添了一点清水开始研墨。

      李治纸笔饱蘸墨汁,在宣纸上一挥而就,将自己的承诺具于纸上,而后加盖玺印,更抽出一把匕首割破左手拇指,摁下一个带血的手印。

      “空口无凭,以此为证!”

      崔信激动的心脏砰砰乱跳、面色潮红,双手恭敬的接过字据,逐字逐句看了一遍,仔仔细细的对折收入怀中,然后一揖及地,慨然道:“清河崔氏忠于殿下之心,虽海枯石烂、山崩地裂亦不能动摇分毫,一万崔氏健儿愿意为了殿下之大业抛头颅、洒热血,纵然马革裹尸、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崔信看得很透彻,如若此战晋王败北,清河崔氏作为号召山东世家招募私兵、倾力支持的罪魁祸首,绝难有好下场,眼下的家业、私兵怕是尽付东流、一无所有。

      既然如此,何妨拼尽全力去换取晋王一个可以让崔氏流传千年、与国同休的承诺?

      再大的牺牲也值得。

      ……

      回到营帐,崔信依旧难以平静,从怀中将李治的字据掏出,展开,放在油灯下仔仔细细、逐字逐句的又看了一遍,每一个字都令他身心愉悦,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当然,再美好的憧憬也只能在未来,眼下,却要经历一场对崔氏来说不啻于敲骨抽筋的剧痛。

      此次随同私兵前来的四位族人陆陆续续赶到,待悉数到齐,崔信命人关好门,留下仆从在外守候不许旁人靠近,这才指了指桌上的字据,对众人道:“都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