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慢悠悠喝着茶水,并没有说话。

    窗外的院子里花树繁茂、池水微皱,一阵阵凉风吹入,令他分外清醒。

    若说陛下只是发泄一下被当作“傀儡”的不满情绪,这是理所应当的,谁还没有一点脾气呢?

    更何况是名义上富有四海、君临天下的皇帝。放下茶杯,他缓缓说道:“可是用长乐公主来敲打他,这并不似李承乾的为人性格,或者受人蛊惑,或者有一些我并不知道的变化,这其中蕴藏着巨大的危险

    。”若是前者,有人能够避开他与皇后这内外两道屏障接近李承乾,并且蛊惑成功,那就有可能在更为紧要的时候蛊惑李承乾做出出乎意料的决策,这对于房俊….

    是极其不利的。若是后者,一样可怕,如果不能完全掌控李承乾,那么朝局就有可能彻底失控,无以计数的政敌会瞬间反扑,令他进退维谷、取舍两难,不能做出正确的判

    断。

    可是皇宫大内戒备森严,里里外外全都在自己与皇后苏氏的监视之下,谁人可以避开这些直抵陛下身边?

    亦或者,这只是李承乾自己的心态变化?

    可又是什么缘由导致这种变化的产生?房俊叹了口气,无奈道:“所以这种勾心斗角的政治斗争都是烦人,大家敞开心胸,开诚布公各取所需不好吗?非得猜来斗去,将有限的精力消耗在这种完全

    没必要的内耗之中。”房玄龄饶有兴致的看着儿子,他很少见这种充满挫败的神情出现在儿子脸上,从来都是一副雄纠纠气昂昂胜券在握的样子,笑吟吟道:“我可记得当初你曾说

    过什么‘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话语,可谓是意气风发、英姿勃勃,怎地,现在遭遇一点挫折,便灰心丧气了?”

    房俊心说那话是说的么?就算是我说的,也只是个“搬运工”而已,学着说一说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可自己不曾有教员之经历、亦不曾有教员之见识、更不具有教员之智谋,所以这

    种话也就说着好听,当真做起来,难如登天。“话说起来容易,事情做起来难,”房俊摇摇头:“只觉得这般不遗余力的支持固然有自己的谋算,可对他来说不啻于再造之恩,何至于短短几日便忘记了当

    初在武德殿内叛军围攻、生死悬于一线之时的仓惶无措、涕泗横流?”房玄龄很少有在这个儿子面前展现父亲宽容、温厚的时候,所以安抚起来亦是安甘之如饴、乐在其中:“人总是这样,升米恩、斗米仇,你以为只是说说而已?不必在乎旁人到底是心存感激还是恩将仇报,只需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自是浑然无惧。古往今来,所有的失败都源于犯错,只要你自己不犯错,就没人能

    击败你。”

    “人非圣贤,谁能无错?”“你只需记着有些错可以犯,犯了还有改过的机会,而有些错不能犯,犯一次便万劫不复,所以该犯的错偶尔犯一次没什么问题,甚至有些时候是好事,但不

    能犯的错绝对不犯。”

    房俊连连点头,谦虚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