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数息之后,数十枚炮弹再次落在刚刚集结列阵的左屯卫阵中,一阵阵火焰升腾,兵卒犹如秋天田地里被狂风吹拂的麦子一般一片一片倾倒,残肢断臂甚至抛射向半空,场景惨烈至极。

      眼看着自己素来引以为傲的麾下兵卒面对屠戮毫无抵抗之力,柴哲威目眦欲裂之余,心底也升起弄弄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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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门城楼之上,张士贵与李君羡并肩而立,眺望着城外的血火战场。

      身后无数北衙禁军严阵以待,横刀胜雪、长矛如林,弓上弦刀出鞘,杀气腾腾,只等着若是有人靠近玄武门,便倾巢而出,奋勇拼杀!

      张士贵轻叹一声,手掌在箭垛的砖石上拍了拍,感慨道:“今日一战,将彻底奠定右屯卫天下第一强军之地位。事前又有谁能想到,齐编满员、军械充足的左屯卫骤然发动突袭,却被半支右屯卫打得丢盔弃甲、伤亡惨重?”

      李君羡虽然如今执掌“百骑司”,可也是武将出身,战术谋略不低,闻听张士贵之感慨,看着远处战火纷飞的战场,颔首道:“以火炮远程轰炸,以火枪近处防御,以具装铁骑追击……此等战术近乎于无敌,末将想不出任何破解之法。以此刻右屯卫展现出现的战力,其它军队若无十倍之兵力,不敢言胜。”

      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这种三位一体的战术有多么高明,而在于任何一个单独的环节拿出来,都足以碾压当世任何一支军队。当火炮承担起主要的杀敌任务,不仅能够由远及近,还能够由近及远,并且予以敌军强大的威慑,再辅以火枪齐射的犀利、具装铁骑的冲锋……

      除非是同样装备、同样战术的一支军队与之对阵,否则只有被屠杀的份儿。

      还是卫国公李靖眼光毒辣,一再强调只要有右屯卫驻守玄武门那便是固若金汤。

      张士贵道:“江山代有人才出,房二郎平素看似纨绔骄横,但是在天纵奇才、惊才绝艳,恐怕以后随着火器越来越多的装备至军队之中,各种战法还会不断的推陈出新。我们这些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家伙,已经不太能够适应这种种革新,往后,将会是你们这些年青人的天下了。”

      李君羡正欲谦逊几句,便见到一个斥候自远处飞跑至城下,被城上兵卒用吊篮拽上来。

      那斥候上得城来,快步来到张士贵面前单膝下跪,大声道:“启禀大帅,已经查探清楚,城下交战各方除去左右屯卫之外,尚有一支有皇室诸王征调家奴、侍卫、庄户而组成的军队,由荆王殿下统御。”

      张士贵看向李君羡,后者轻叹一声,低声道:“荆王殿下之前便多有不轨,陛下曾命末将严加侦查,只不过虽然肯定其藏有不臣之心,却一直反迹未显,故而不曾严惩。这回看来是认为时机已到,藏不住了……”

      此刻张士贵镇守玄武门,干系重大,说到底荆王乃是李二陛下之后宗室之亲王中最长,地位非同一般,按照法理来说若是李二陛下出了意外,的确有继承皇位之资格,故而定要事先给张士贵交代清楚,以免其对上李元景之时束手束脚,坏了大事。

      张士贵明白李君羡的意思,颔首道:“李将军放心,老夫一生杀伐,只知忠于陛下,余者无论是谁都不能动摇老夫之心志,也从来不在乎结交谁、得罪谁。值此非常时刻,老夫的使命便是死守玄武门,便自当忠于职守,绝不会有一丝一毫之懈怠。”

      李君羡有些尴尬,抱拳道:“是末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将军毋须如此。”张士贵摆摆手,道:“这等时候,再是谨慎小心亦不为过。此间自有老夫坐镇,还请将军速速去向太子殿下禀报当下战况,尤其是皇室军队以及荆王之出现。”

      关陇门阀起兵入城施行兵变,这已经动摇了大唐国本,但是无论其后果有多么严重,都比不得荆王李元景以及一干皇室诸王的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