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淡的宫灯照在空荡冷清的乾清宫内,也映在大殿正中雕镂金漆御座上的那人面上。

    “给你托梦了?”

    御座那人不辨喜怒的发问,晋尧强忍恐慌的站在他跟前,拼命忍住了想后退的冲动,牙齿打着颤,“是,母亲托梦告诉儿臣,她,她说想儿臣了,也,也想父皇了……”

    话未尽,御座上的人已微微狰狞了面色,额头青筋绷起,看得晋尧心惊肉跳。

    “母亲还领着儿臣去她现在住的地方,不是像咱这样的宫殿,而是周围种了很多竹子的茅草屋,院子里还养着些鸡和鸭。”饶是害怕,晋尧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用那懵懂无知的孩童语气接着说,“母亲穿着粗布衣裳,还挎着篮子带儿臣上山去,儿臣问她上山做什么,她就说要去采药来给人治病。她还说多亏了会采药会看病,才维持了生计,否则,在当年……当年离开京城后,早就没了活路,也就等不来春杏过来寻她了。”

    晋尧能明显感到,随着他将这些信息一点点的吐露,殿内的气氛愈发的死寂,对面父皇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如刮刀一般。

    “谁教你的这些话?”

    晋尧咬着牙根摇头:“没有人教,是儿臣梦见母亲,母亲亲口告知儿臣的。”

    对面人冷冷盯着他:“你如何知她是你母亲,从前你也未曾见过罢。”

    晋尧心头咯噔一下,可还是强自镇定的回道:“她说是儿臣母亲的,应该,应该不会骗儿臣的吧?况且儿臣与她的眼睛长得像极了……”说到这他的声音不可避免的低了下来带着些颤,随即他意识到不妥,忙又作懵懂的继续道:“只是母亲脸上涂了又黑又黄的药汁,儿臣也看不出与母亲其他地方长得像不像。”

    御座上的人呼吸粗重起来,他朝殿外大喝:“田喜!”

    殿外候着的田喜冷不丁听得圣上怒喝,几乎吓得是连滚带爬的进殿,匍匐御座前。

    “田喜,是你教的太子这些话?”他目光挟着寒光,直逼田喜:“现在认罪,尚且不晚。”

    田喜大喊冤枉,指天发誓:“圣上知奴才的,就是奴才一万个狗胆,奴才也断不敢做教唆主子这般大逆不道的事!若奴才敢撒一个字谎,那就让奴才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你可有与太子提过春杏?又可有提过他母亲学过医术,会炮制药物,以及会制那些乌七八糟的药水?”

    田喜砰砰磕头:“奴才发誓,绝对未曾与太子殿下提过半字!”

    殿内沉寂片刻后,田喜方听到圣上压抑着情绪的问话,“当日城破时,你可曾见过春杏的尸首?”

    来乾清宫的这一路上,田喜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闻言就十分肯定的说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