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经细数,建元六年逢春的庆功宴好似尚在昨日,转眼间就滑到了建元八年春。
若说有些事情,十三岁的木逢春看不明白,那如今已经十五岁的他,就能心知肚明了。
不可否认,刚开始察觉到他夫子对他娘的感情时,他难免会感到不适,别扭,甚至有段时间,都不知该如何面对从来待他恩重如山的夫子。
可很快他就想通了,若这是夫子与母亲的姻缘,那他应做的就是接受与祝福,而不是排斥与阻止。
母亲的半生过得并不容易,遭遇了国破家亡,也历经了母子分离,而后又千里迢迢的自京城南下寻他。纵然母亲从不与他提半分她在京城的事,可他也能想象出几分,当时未逃出京的罪臣家眷大概会遭遇的对待。那些年,他母亲必定是受尽了苦楚。
如今日子总算归于平静,他母亲也能过些安稳的日子。若是再能找到心意相通的男子为伴,那他身为儿子,当应为他母亲高兴。
况他夫子品行端方,谦谦君子,又长得一表人才,若说让他夫子做他继父,他是一万个愿意的。
想通了这点,他再看沈夫子与他母亲,就觉得他们二人真是再合适不过。见他母亲对他夫子始终是回避的态度,他以为母亲是顾忌到他,遂忍着羞窘,不止一次的对他母亲隐晦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就差直言说,他不介意沈夫子做他的继父。
然而,他母亲依旧还是不肯接受沈夫子。
他不明白是为什么,明明近一年来,明眼人都瞧的见,她对沈夫子并非毫无情意。
每每逢春忍不住出口问她时,林苑总是寻得借口敷衍过去,可过后却常恍惚失神,眸有晦涩。
她终究是非草木啊。
她能抵挡住男子的追求,却抵挡不了如他那般润物细无声的好。这些年来,他默默的给她做了许多,护她进山采药、出村问诊,帮她在菜园捉虫浇水、爬果树采摘柑橘,给她提笔作画装饰堂屋、采摘山花点缀书桌,还学会了劈柴、挑水、驾车、采药、养鸡……纵然只是看似稀疏平常的小事,可就是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的小事,让她无法再忽略,那早已悄无声息的融入进她的生活中的男子。
她真的是,没办法不被触动。
试问,当一各方面皆出色的男子,默默无闻的在自己身边守候多年,还不求回应甘愿谨守君子之礼,哪个女子还能依旧无动于衷?
可正因如此,她方后悔不已。
当初她应狠下心来疏远了他的,实不应一时心软,就应了他会依旧会以常心待他。
这么多年陪伴下来,如今她待他,又如何做的到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