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

    夜,美国,纽约。

    康子仁推开公寓的门走进来,“啪”得打开了房间里的灯,松了松领带,先进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边轻轻地摇晃着,边走到了落地窗前。

    远眺出去,眼前尽是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下面是日日夜夜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处处灯光璀璨,霓虹闪烁,有着不夜城本应该有的繁华本色。

    转眼间来了四个月了,这四个月,他又完完全全投身到了自己的医学领域,白天忙忙碌碌,一边工作一边陪着子义慢慢恢复,也会偶尔去看看舒一曼。

    四个月来,舒一曼断裂的盆骨大大小小做了五次手术,手术的风险越来越小,后面开始就只剩下了护理。

    他给她找了最好的医护,还有心理疏导的医生。舒一曼现在全身心都在愈合中,但是身体上的这种创伤带来的后遗症,恐怕一辈子也摆脱不了。

    而子义,也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记忆。但是兄弟俩性格上差异太大,他喜静,而子义活脱脱一个活泼调皮的大男孩,尤其是突然想起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时,在他耳边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他只好将他隔离了开来,分开住了——住在他隔壁的一套公寓。

    想起这个终于醒过来并恢复了记忆和智商的弟弟,他不由地浅浅勾了勾唇,酌了一口杯中的酒。

    端着酒杯的手垂下来的时候,心里却突然涌上来一阵失落,像是习惯性的,根本由不得他。紧接着,强烈的情绪袭来,沉静的眸子里慢慢蕴上浓浓的思念,和一系列由思念派生出来的难掩疼痛。

    每次想起来,就仿佛有一只八爪鱼攫住了心脏,牢牢地将他的心脏吸紧,盘死,想呼吸一口都困难得不行。

    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折磨人的思念呢?

    手机短信息的提示音“滴滴”响起,将他从思绪中拉回,转身走回来,窝进沙发里,打开了手机。

    是李博超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拍的是一张台历,上面有用红笔写下的日程,下面,还有一句话。

    “有时候,当我们很想表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现实时,却感到难以承受。蜂拥而至的真实,几乎都在诉说着丑恶和阴险。”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味道,熟悉到他多看一眼,都会觉得心里窒息般地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