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阳当然是不肯走的,一家人,就算国破家亡,也要死在一起,自己一人偷生算什么呢?难道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吗?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有谁能替自己擦掉眼角的泪呢?

    “父皇,儿臣不走。。。父皇。。。”竹阳在殿门外哭着嘶喊,彩瑛扶着公主,她也是一个小女孩,她听到了先帝的话,她同样希望公主可以好好活下去,她狠狠心,将哭得没有力气的公主半拖半抱的拉了出去。

    她们换上普通宫女的衣服,混在人堆里企图趁乱逃出去,这个时候,叛军只想着宫中的宝物,谁会来关心一个小小的想要逃命的宫女?

    两人逃到宫门口时,竹阳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父皇的宫殿已是起了大火,浓烟滚滚,竹阳泣不成声,她觉得自己懦弱极了,她应该同她的家人一起死在那场大火里,而不是想着苟且偷生,放弃自己公主的身份在这世上如蝼蚁般得活着。

    竹阳后悔了,她要回去,她挣脱了彩瑛拉着她的手,她疯狂得往回奔跑,在逆流中如此与众不同,她听见彩瑛在后面惊恐着叫着自己的名字,她看见周围有人向她跑来,她不管,她要回去,她要回到她的父皇身边,纵然天下人都说他是昏君,但他也是他的最好的父皇。

    她没能跑过去,一个散兵抓住了她,见她美貌,起了歹意,将她拉扯至深巷,彩瑛一路追着喊着,捡起路上能捡的东西砸过去,力气虽小,但女孩子喉咙尖细,引来了他的上司——顾尚先。

    彩瑛不管是谁,只要救了她的公主,她就感激不尽,她能把自己的命给他,她求顾尚先别把她们交出去,她们不过是宫中的宫女而已。

    “外面世道乱得很,就算你们俩出了宫,就凭你们俩的容貌,立马有人将你们卖到窑子里。”顾尚先说道。

    “那怎么办,我们有银子,有银子可以养活自己,做点小买卖,我可以的。”彩瑛急急说道。

    “这样吧,我先送你们去宁州避一避,等安稳了一点,你们再做打算不迟。”

    竹阳和彩瑛当时也觉得只能先这样了,光凭她们自己,连宫门都走不出去,先去宁州也好,反正脚长在自己身上,带了银子,如果看情况不对,偷偷走了也就行了。

    她们不会想到,自以为骗过了顾尚先,可顾尚先是什么人,稍一打听宫中事,不难发现竹阳的身份,可他却一直装作不知的样子,将她们安顿在了宁州。

    后来,听说新帝登基了,竹阳心里不可谓不恨,可恨又如何,不是这个,也有其他人,还是自己父皇没有做一个好皇帝,将好好的江山治理得千疮百孔,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人家现在来收拾烂摊子了,先收你几条命难道不应该嘛!

    再后来,顾尚先向竹阳提亲,不嫌她前朝宫女的身份,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竹阳拒绝了,她当然得拒绝,顾尚先虽不是亲手杀了她父皇,可毕竟是叛军。但她也不能说明,只说自己毕竟前朝宫中出来的,嫁给赫赫有名的将军,自己配不上,也会连累了他。

    顾尚先没有强行挽留,答应放她们离去。

    竹阳和彩瑛决定远离京城,去南边置一个铺子,做点小买卖。可才刚出了宁州城,便遇上了山匪,彼时世道初定,还有很多零散的乱军没有收缴,竹阳也觉得自己运气实在不好,山匪头头自是同见过竹阳的其他男人一样,觊觎她的美色,要她做压寨夫人。

    顾尚先带人救了她,说是不放心她们两个女孩子单独上路,暗中跟随护她们一程。

    竹阳本来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却乍然见到熟人,一时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