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十一郎震骇得无以复加。

    他看着姬氏,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粘住了,那样热的天,他浑身冰冷。

    他宁可她是同表哥互生情愫,爱而不得,也不愿是这样的事实。

    姬氏别过脸去拭泪,再转头看着他道:“十一郎,这事关乎我平西伯府的门风家誉,如果你有什么委屈,你想要什么赔偿我都可以给,但请把此事保密,莫要让人知道,我告诉你,只是不想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欺骗你,你便看在我也是为你着想的份上,将此事保密,可好?”

    方十一郎机械般地点了点头,又缓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略显颤抖的话,“我不会说,夫人放心。”

    姬氏看着地上碎开的玉佩,一时心头惶然,这件事情说与不说,她其实斟酌许久,很纠结,这件事情在她心里头就像是埋了一道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头顶炸响。

    如今说出来了,她心里头反而是轻松了。

    她相信十一郎不会说出去,但如果他真说出去,那也没有办法,平西伯府的人造的孽,那就平西伯府受着吧。

    到底是经历战场杀戮,血雨腥风里闯过来的人,十一郎慢慢地恢复了冷静的模样。

    他对着姬氏作揖拜下,道:“夫人冒着家誉被毁的风险,把真相告知了我,可见是真的怜我疼我,十一郎不会让您平西伯府陷入被指责被谩骂的旋涡里,此事到我这里就算完了,不会再有人知道,我也不会找表哥或者她去问,至于她那边要和离也好,继续过也罢,都同我没有关系,母亲前些日子便讲了要为我说亲,我想先把消息放出去,至于是否能相看合适,便到时再说。”

    姬氏抽出手绢,捂住了脸,这泪水她忍了很久,这会儿是真忍不住了。

    天下儿郎,若都能像十一郎这般,那是女子的福气了。

    十一郎眼底也发红,一切不过是强撑,王清如另嫁他可以理解,甚至还觉得有负于她。

    但在他上战场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她同表哥苟且,实在让他很难过。

    在南疆的时候,他是写家书最勤快的人,大家都笑他是个惧内的,但宋元帅同他讲了一句话,“该多写的,让家里别惦记,男人上了战场啊,家里的女人就日日担忧,夜夜难眠,折磨啊,唯有收到家书方能安那颗忐忑的心。”

    他那会儿真的很感谢元帅理解他,他也以为自己寄回去的每一封家书,都能让王清如心安。

    可事实上……

    他说不出是心痛还是心酸,只觉得如今心头特别的难受,他也不会真的那么快去娶妻,只是放消息出去,让王清如歇了那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