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日美军中的【合作者】也只能为NFFA提供他们已知的情报。怀特少校在去年(2045年)还在欧洲服役,后来他自愿调往驻日美军,据称是因为他的家庭关系出了问题(麦克尼尔不无恶意地猜想怀特少校一定是离婚了)。从那以后这位空军军官的意志便十分消沉,经常酗酒,虽然他的不良生活习惯从未被长官当场目击,相关的传闻已经在基地中传开。谁也没有想到怀特少校最终的结局是死在了日本,空军还在忙着构思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免他身在合众国本土的家属在冲动之下犯错。

    临走之前,麦克尼尔想办法从亚当·希尔特那里得到了对方的照片。他把一个耳机放进右耳中以便获得新闻报道中的消息,左手拿着平板电脑,双眼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位空军少校的生平事迹。那也算不得什么事迹,甚至可以说是不光彩的证明。他的同僚曾经举报称卡特·怀特涉嫌犯罪,但调查最终不了了之,没有任何结果。

    “根据我们获取的最新消息,昨夜凌晨1点左右,东京发生一起入室杀人案,死者共两人,分别名为森田若叶……”

    麦克尼尔险些把平板电脑丢在街道上。森田这个姓氏总是让他想起那个只和他见了一面的陆上自卫队军官,戴着眼镜又显得弱不禁风的森田勇却以无比坚定的语气向他们表达了要与黑暗斗争到底的决心。已经真正见识到什么才是黑暗的麦克尼尔很欣赏对方的勇气,尽管这份勇气往往只能葬送当事人的性命。世上不会有那么多巧合,他更愿意相信一切事件之间存在的普遍关联性。森田勇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不仅隐晦地向外传递消息,这名军官身边的熟人恐怕也得知了对应的情报。想要防止情报泄露,贿赂和要挟都不够用,只有死人才能实现绝对保密。

    第一个目的地出现在了眼前,卡特·怀特在死亡当天的上午曾经来到这家商店,并因为某些事情而和商店中的其他日本顾客发生了争执,几乎演变成为斗殴事件。主要的调查员没有掌握这些情报,这是附近的居民和碰巧路过的目击者提供的关键证词,而NFFA似乎决定封锁消息。麦克尼尔拿起手机,手指轻微滑动些许,调出了亚当·希尔特为他提供的那个号码。凭借着NFFA的强大势力和震慑力,亚当·希尔特说服驻日美军中的部分军官提供对应的资源,只要麦克尼尔要求他们向着某个方向调查,他们就必须尽快给出结果。否则,长官也许不会责怪他们,NFFA是一定会找机会报复的,没有人能在NFFA的报复中生还。

    时间还早,麦克尼尔和其他行人一并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着红灯变成绿灯。那个电视节目的主持人还在向观众介绍与杀人案有关的最新进展,残酷而冰冷的证据令麦克尼尔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不仅是森田勇死了,他的妻子和儿子也在一起诡异的入室杀人案中遇害,警视厅下属的相关人员一筹莫展,谁也找不出凶手。他们当然找不出,即便找出了也无法定罪。

    麦克尼尔出离地愤怒了,他抬起头看着红绿灯标志上的人形,红色的人像忽然长出了犄角和尾巴,仿佛地狱中纵火焚烧罪人的魔鬼一样,正手持钢叉等待着审判的到来。他自以为自己和战友们作为NFFA的打手已经足够不讲良心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坚守着最后的底线,甚至不惜瞒着亚当·希尔特而将伊莎贝尔·布兰科的大女儿送到合众国境内的孤儿院抚养。虽然这些举动完全出自萨拉斯中士那泛滥的爱心和长期见不到儿女的思乡情,麦克尼尔也愿意衷心地感谢萨拉斯中士的想法维持了他们这个小团队内最后一丝人性。无论如何,他们是战士,是军人,或许也可以是灯光下的英雄,是阴影中的杀手,但不会是魔鬼。

    他们知道自己为何而战,有些人则不知道。

    “看在上帝的面子上,那可是孩子啊。”麦克尼尔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连孩子……你们都下得去手?你他*的,你们这群怪物已经不是人了……”

    愤怒不能惩罚罪人。红色的魔鬼消失了,麦克尼尔跟随着身旁戴着口罩的行人,穿过街道,来到了商店门口。这些24小时开设的便利店过去曾经为市民的生活提供许多必不可少的服务,眼下困扰着经营者的主要问题不是收益,而是人手不足。最终,他们不得不选择雇佣留学生和其他因某些原因而滞留日本的外国人,商店内的外国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听清店员所说的话之后,麦克尼尔有些后悔他认识王双的时候没有认真学汉语。

    “嘿,我来这里找我的朋友……”

    多亏这些设备的帮助,麦克尼尔可以通过隐形眼镜看到他所要说的内容在对应语言中的发音,唯一的副作用是他说出的外语简直和机器发音没什么区别。

    店员听懂了麦克尼尔的蹩脚汉语,虽然他很好奇这个看上去和游客没什么区别的美国人到底在哪学来如此古怪的发音,本着不给商店带来更多麻烦的想法,他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了麦克尼尔。

    “有个长得像猩猩一样的人走了进来,他肯定不是来买东西的……”

    “猩猩?”麦克尼尔也笑了,他并不歧视任何人,只是卡特·怀特少校的相貌确实令人难以恭维。

    “看上去就是这样。他躲在角落里打电话,中途被其他顾客打扰了,于是表现得非常愤怒……”店员回忆着事发时的经过,“然后,好像是他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这时他顾不得继续争吵,非常慌张地离开了这里。”

    森田勇赶往横滨之前,也接到了一个电话,并且在那之后迅速地决定请假以便获得前往横滨的机会。麦克尼尔已经准备好了两种答案,在当前手段不能确定通话中另一方身份的情况下,也许两起事件其实是同一件事——假设参与通话的只有他们两人,首先是怀特少校给森田勇打电话以通知森田到达横滨后会面,而森田勇匆忙地抵达横滨后并未见到怀特少校,或许这时怀特少校从对方的通话中察觉到异常,但为时已晚。倘若有三人甚至更多人出现在通话中,那么麦克尼尔就完全不知道各方之间的关系了。

    “谢谢。”麦克尼尔用汉语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