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阳令牌被江湖武当掌门举荐去剑湖宫收藏,待要号令江湖,便驰马取来,或派江湖正道前往听令。莲月师傅自剑湖宫无量峰山颠捧出阴阳令牌,倡导“向北望星提剑立,一生长为国家忧”,号令江湖武林人士保宋朝社稷不惜以死御敌金国入侵之贼,金国闻讯调遣魔教带领江湖邪道来无量山抢令牌,妄图持令牌重号江湖习武人士,令宋民改御金杀贼为改为协金侵宋。

    魔教派众多魔徒数千里奔袭而来,沿途损失颇重,到无量峰山巅抢夺令牌不成却遭重挫,诸多魔君受重重埋伏死伤半数,教主伤重被魔徒抢回寰珠城藏身魔教多年不敢露面,转眼武林江湖风平浪静又是十年。话说西夏国刚灭,柳河山无处藏身,寄居冷血谷内,狂雷散人却屡屡来捣乱不已,以劈魂雷链破了入冷血穀入口,肆无忌惮犹入无人之境,企图破解童博山密界,迫不及待想知道师尊到底在密界里留下甚么秘密。霓裳女去建康取来藏匿紫金,购置兵器,沿着门派界限挖掘壕沟,抵挡金人入侵,此刻槐婆打不过狂雷散人便以繁花阵罩住冷血穀入口,急忙到荒芜山师叔鲲鹏子去求助,鲲鹏子恰在外云游,柳河山此刻拜在槐婆门下,以她弟子名义,潜心修习本派武功,再按心中所思所想天干地支重新佈置结界秘境,槐婆传授他些更上乘本派顶尖武功,如此替冷血穀看守密界三年多,以此武功阻挡魔教狂雷散人觊觎。狂雷散人三番四次破不成密界,遂使出激将计谋和他打赌约定,若柳河山赢了,从此狂雷散人不再搅扰冷血穀,若输了便把破密界之法说出来,柳河山本不是好赌之人,只是想替门派伸张正义,受不了几句轻言蔑视,答应和他赌恒河沙,凭借沙粒单双数定输赢,果不其然惨败给暗中狡赖狂雷散人,却也不肯说出破解之法,被狂雷散人脱去衣裤,赤身裸体吊在冷血穀口,巧被霓裳女归来撞见,一怒之下以藤条抽打他周身,他觉得受了奇耻大辱,羞愧再呆在冷血穀。多年来在大宋流浪乞讨,最后懒到要饭都不想挪窝,恨不能每天张嘴便能填饱肚囊,靠牆根晒太阳捉虱子说不出轻鬆惬意、无牵无挂、无拘无束,甚至忘了姓甚名谁。此刻,柳河山穿着破烂无所事事袖着手坐在岳阳繁华街头,怪罪富人懒散,鲜见施舍,少了施舍等于断了乞丐活路。数步之外人群里都聚精会神围着杂耍摊子连连喊好,他不愿意凑上去看稀罕,冷眼旁观中看到小孩手捧数个饽饽糕,如同木人般从杂耍人群里鉆出来,眼神痴痴呆呆。这天他也是饿狠了,摸了摸咕噜作响肚肠,狠心瞅准猛地抢了小孩手里食物便跑。

    痴傻孩子猛然哭声震天,卖艺男子低头收拾包袱准备离开,忽然听见孩子响亮哭声,发现竟然是乞丐抢了孩子手中食物,一把扯住乞丐衣领喝道:“乞丐,给我隆四把抢的食物拿出来!”乞丐张大瘪嘴,露出满嘴黄烂牙笑道:“拿出来,吃到嘴裡哪裡还能拿出来?”说完双手低垂,一副无赖相任隆四随意摇晃。隆四怒道:“臭乞丐随便你在街里乞讨要饭,若是敢抢夺便要治罪,朝廷有命丐帮弟子即便饿极了也不能从小孩子手中夺食,快起来和我见官,治你抢夺之罪。”乞丐闻听他说要报官,不觉慌了神,事虽不大若是惊动官府,免不得吃顿冤屈板子,闹个屁股开花收场。听罢此言他浑身打个机灵,暗中用力向外推出隆四抓他之脏手,隆四觉得乞丐了解些功夫,便也不再用强。乞丐瞧见他脸色略微缓和,瞅了瞅孩子道:“大爷有所不知,他是我新领入丐帮弟子,今早派他去乞食,这麽晚回来,准是偷吃去了。”说完上前狠狠又揍了小孩屁股数下。这也怪了,刚才泪如倾盆小孩,顷刻停止哭泣道:“莫打,乞丐看见我娘了吗?”乞丐笑道:“当然看见了,入了我丐帮还不忘娘,德行不错,走吧,我带你去看她如何乞讨,你娘准保也饿了。”小男孩抹掉眼泪,邋遢乞丐牵住小孩手赶紧离去。看着俩人身影消失,隆四摇头笑起来招呼弟子收摊。

    乞丐柳河山带著小孩满城转,最后停在瓦砾中,到了即将倒塌破庙前站住道:“今晚我俩就住在此,明早跟我一起去乞讨。”小孩道:“我娘呢?乞丐不是说带我找我娘吗?我娘住在繁华楼上,每天都是锦衣玉食。”柳河山听闻,想讹几两银子,遂无赖道:“你娘?我忘了说你娘确实丢了。”小孩听罢又开始哭泣,乞丐起身打他道:“哭,就知道哭,哭能顶吃喝麽?明早和我去乞讨,不然咱俩都得喝西北风!”小孩坚决不依转身要跑,乞丐一把抓住道:“小崽子再跑把你两条腿卸了直接扔到街上,风吹日晒给我讨钱。”小孩儿止住哭声,抽泣道:“我若不哭,便放我去找寻我娘吗?”柳河山甩掉两隻破鞋,躲在角落躺下,双手交叠垫在脑后,翘起二郎腿道:“娘不要你了,或许你娘死了,对了,你叫……不管以前叫什麽,入我丐帮改名叫……悲风,年头不好人心难善,昨天棲在楼上当凤凰,今天便落入丐帮当掉毛野鸡,灌着西北风,吃不好睡不香,人人厌恶,都想随意驱赶丐帮弟子。”说着拿出绳索绑住小孩双手,把绳索系在他腿上。

    半夜风寒紧袭,小孩夜裡冻哭醒,柳河山道:“此处有破棉絮,不如一起挤挤睡,或许能暖和些,我想清楚了明早带你真去寻娘,说不准你娘高兴赏给我十两八两我岂不是发财了。”小孩破涕为笑道:“大叔,我娘叫缥菱,是翠花楼最得宠姑娘。”乞丐翻转身大笑道:“你娘若是姑娘,你打哪来的?”说完拧著漏膝盖大腿笑个不停。小孩冷得缩成一团道:“我娘真是翠红楼最红姑娘,不过老鸨母撵我俩出来了。”乞丐柳河山自然想起唐门那个缥菱,喝止道:“别说了,越说越冷,孩子闭上嘴憋住口气,想像你躺在美屋豪宅中,盖着天鹅丝绒被窝那便暖和起来,像我这般。”说完双手紧叠在胸前,双腿弯曲贴腹,连续示范数遍给小孩看。

    寒风凛冽,沿小巷哆哆嗦嗦走来个落魄书生,依著屋牆走走停停,赤著双足在冷风中忽而左脚叠右脚,忽而右脚叠左脚,抬头看见破庙,周遭残墙碎瓦,显然是刚遭遇大火吞噬,岳王庙三个大字横匾被熏黑了半边,歪斜挂在一旁,随着寒风摇摇欲坠。

    书生想到破庙里暂能避风雨,顿时来了精神,三步并作两步跑入庙中,收拾起残梁木柱聚拢在一处,徘徊数趟敲开半夜磨豆腐老夫妻家房门,千恩万谢借来火种,点燃柴堆取暖,小孩被呼呼火苗劈啪声惊醒,书生看见他醒来便道:“来!小孩来烤火吧,鬼天气根本不想让穷人活了!”小悲风跑到火边未烤上片刻,乞丐手一牵绳索道:“给我回来!”小孩仿若被巨大力道所牵,瞬间被拉扯上乞丐破被褥。书生佯装生气责骂乞丐,小孩瑟瑟发抖睡不著,书生走来替悲风解去绳索,牵他手道:“莫怕,只是烤火取暖,怕他作甚!”

    乞丐猛然坐起轻松一掌拍去,“嘭”打在书生肩头道:“此朽木乃是岳王庙之物,岂能随便扔进火堆噼里啪啦烧掉,即便残碎烂木也是属岳王爷私有,我俩为了忠义就是不拿来烧掉取暖,做乞丐要有骨气,想起报国尽忠岳王爷,丐帮骨头硬起来能替代劈柴御寒,冻死也不能烤!”书生略感疼痛揉揉肩膀自言自语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情形之下我只忠当朝皇帝,孟子曰圣人三日无君则惶惶然。破烂朽木是堆无用之物,适合用来烧火取暖搭救性命。乞丐不烤便不烤吧,火气这麽大,有骨气别去乞食!”柳河山翻身坐起盘腿怒道:“要饭是我老本行,丐帮自古就是乞讨为业,穷酸落魄到如此地步,还冒酸水,忠君爱国之话倒是不假,也不能骑在民族英雄脖子上拉屎,秦桧便是如此卑鄙,我最看不惯读书无用之人。”书生想到遗臭万年秦桧,摇头歎口气忍住话茬,此刻饿极了捧腹作出满脸苦像,破庙外走来个素淨老妇,手捧着瓢新鲜豆渣道:“刚刚来敲我家门,想必是饿极了,我磨得了豆腐,小户人家起早贪黑磨豆腐,混世艰难,俺也吃此豆腐渣,都别嫌弃!”书生双手捧起瓜瓢,顾不得撩起额前缕发,贪婪扑在瓢上啃食。老妇歎道:“且慢,不妨煮熟再食,天寒食冷食要拉肚子,斯文人怎能落到这般天地……”书生吃著吃著,泪珠大颗大颗滴下,嘟囔道:“我访友不到,投亲不著,无家无业,虽然出自名门望族,满门被……”不待话说完丢掉瓜瓢俯下身呜咽。

    宋自秦桧把持朝政,以莫须有罪名杀了岳鹏举,奸臣迭出,当朝奸相吴康用颠倒是非黑白,不少忠良惨遭屠戮,家眷流落街头,老妇见怪不怪,抬头看见乞丐身旁孩子用乌溜溜眼珠瞅住她,心有不忍,转身到家里拿来俩饼,一看便是自家灶炉里烤得两边焦糊,塞给小孩手中。等那老妇走后,柳河山一咕噜爬起来和小孩道:“悲风,此刻教你我丐帮帮规……先从第十条教起,就是不能吃独食,要到食物要和叔伯匀分。”说完抓过一个饼狼吞虎嚥。

    小孩饭量小,一个饼也便饱了,愀然看着岳王爷残像,柳河山吃了热食肚里更觉饥饿,呼出热气走出破庙低声下气拍门道:“老婶子,还有饼麽?我再讨一个。”吱呀声门开了,老妇道:“死面饼在火堆裡烤出两个,本是我预备留给我儿子垫补,我儿子外出做苦力未能回来,乞丐大哥,若不嫌弃弄些豆渣去,豆渣管饱够吃!”

    柳河山裹紧破前襟破桑麻片,摸摸肚腹,潇洒以手指天摆个架势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想当年咱也是将出名门,我祖上为大宋杀敌无数,驰骋疆场,如今落得这般落魄……”老妇听此言,上下打量打量他,歎口气道:“说起来倒是让我老婆子感慨,昨夜剩面多出一碗,你拿去和小孩共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