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从天而降的色彩,冲淡了沈奕苍白褪色的人生。

    为了解决眼前父母的医疗费和长期的生存问题,无特殊例外,沈奕白天要打三份工,送报纸在餐馆洗盘子和酒吧当服务生,天不亮就要出门,直到三更半夜才能疲惫的归家。

    顾烟没有刻意过问他对未来的规划,将来的学业怎么办,顾家在国内的产业怎么办,未来的人生怎么办?她只是每天尽心尽力地帮沈奕料理家务,竭尽所能地替他照顾重病在床的母亲,减轻他精神上和身体上的负担。

    她们是两个不成熟的个体,被生活催熟去履行成年人的义务,跌跌撞撞步履蹒跚,却一步一步走得坚定又无畏。

    但生活的本质是残酷,粉饰太平的假象禁不住风雨的颠簸。如果自身弱小,即使付出再多努力,也挡不住一记迎头的致命一击。

    夜深,顾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刚迷迷糊糊快要进入梦中,手机吵闹的铃声划破一片寂静。

    顾父病症突然危急,正在手术室抢救中!

    顾烟随手抓了件棉袄,鞋都来不及换,跟着沈奕一路狂奔到马路上。凌晨三点的街道空荡荡的冷清,他们急切地在街头跑来跑去,好不容易打到一辆出租车疾驰向医院而去。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顾烟陪着沈奕坐在走廊的长凳上,焦虑地等待。

    突然,手术室被人从里面猛地推开,一个护士表情紧张跑了出来,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说这话,又领着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跑了回去。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心揪成一团,顾烟不安四处张望,现场一片凝重,没人有时间有精力来为她解答疑问。

    她扭头看身旁的沈奕,他似在隐忍痛苦中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但毕竟不够熟练,手紧攥着,露出爆起的青筋。

    远处不知哪个病房穿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如杜鹃泣血,字字句句凿穿最后的精神防线。

    沈奕猛地起身狂奔而去,高大的身影悲无助,担心他失控,顾烟急忙追在他身后。

    急急跑了一层楼梯,顾烟猛刹住脚步,在楼下走廊尽头的窗口发现了沈奕,他靠窗孑然而立,窗外雨水倾泻而下,随着呼啸的风落进屋里,淋湿他的衣裳。

    “叔叔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度过。”手抚上他日益瘦削的脊背,顾烟安慰着说。

    沈奕转过身,脸上一片湿润。他弯下身子,无力虚弱地依靠在顾烟的肩膀上,浑身不停地发抖。

    “顾烟,今天好冷,哥哥是不是和我一样,也觉得这么冷,他是不是也在想爸爸,想妈妈?”

    顾烟摸了摸他的头,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绷:“不会的,华国的春天比这里温暖,沈城哥哥那么厉害,能安顿好自己。他不仅会想叔叔阿姨,也会想你,想他聪明又能干的弟弟肯定把爸爸妈妈照顾得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