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玉回到北秦燕都之时,已是年关将至。

    可随着故乡城墙的倒影越来越近,热闹与喜庆反倒是在一路消减的。

    北秦人历来如此,哪怕在这样的日子里展露热烈,都带着几分庄严与克制。

    朝堂里的氛围也并不轻松,因为小秦帝近来上朝之时,总带着明显的低气压。

    这位少年天子经过岁月洗礼,已不复当初的稚嫩,模样中俨然有了与顾长生一脉相承的成熟稳重,且更为冷厉。

    从前孝贞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她虽然更加严厉冷酷,可到底是个女人,众臣无需直面她的锋芒。

    现在面对顾子瑜,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难以读出任何情绪,稍不留神出了差错,便是一句轻飘飘的处罚落下来,给人一记重棍。

    大臣们无法揣摩他的心思,一个个在上朝时总是心里忐忑,不得不打起十倍精神来应对。

    顾长生也是心思莫测之人,可摄政王殿下内里是威严而温柔的,不会给人这种窒息的感觉。

    如今,在朝堂上松散了十余年的北秦臣子们,终于再次尝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滋味。

    又是一日下了朝,待龙椅上的顾子瑜离开后,殿内凝滞的气氛才终于缓和下来。

    臣子们陆续退下,在大雪纷飞的宫墙下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悄声交谈低语,寒冷的空气中时不时飘起几团白雾。

    “陛下近来心情不佳啊,今日这位已经是半月来处罚的第六个官员了。”

    “还不都怨礼部尚书,非要去触陛下的霉头。”

    “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什么也没做啊……”

    “什么都没做?要不是你闲得慌催陛下立后,哪里会这样。”

    “就是就是,本来前些天孟贵妃查出有孕,陛下心情还挺不错的,礼部尚书非要在这个时候提立后,可不是缺心眼嘛。”

    礼部尚书一时汗颜,“谁能想到那位都走了这么久了,陛下还……唉,我以为时隔一年再提这事,陛下该听得进去了才对。”

    大家都知道他口中的“那位”指的是谁,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