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翊回到家中,一连几天脑子里都在想着白术提出來的那个疑问。关于九魂丹,关于他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这些问題全都是迫在眉睫需要弄清楚搞明白的,可是现如今他却一点头绪都沒有。在不知不觉间,他的思维和心情,似乎完全都在白术的掌握之中,白术这女人的手随便往哪里指,他就会不由自主地身子往哪里动。

    这样的惟命是从虽然并不是很明显,却好像是魔障一样,如影随形。此刻弘翊本來是在自己书房里头写着奏折,写着写着突然就停下了手中的笔。因为他的思绪,不自觉又往那两件事上飘了。

    九魂丹,自己的功夫。

    “……爷,您又走神了。”

    突然,站在一旁给他磨墨的阿博塞吭声了。他轻轻将弘翊手下那本已经污了的奏折移开,然后又展开一张崭新的宣纸在弘翊面前。因为今天并不是这么一回他做这样的动作,所以显得格外熟练。

    弘翊有些发愣地看着又变成一片空白的折子,忽然叹了一口气,便将毛笔放在一边,自己则负手走到窗前。看样子,是不想写,也写不下去了。

    “……爷可还是在想着昨晚上的事情?”

    阿博塞看了看左右,发现四周沒人,这才敢小声提了这么一句。整句话里头,就连白术的名字都沒出现过,甚至是关于这个女人的描述也沒出现过。当然,依照弘翊谨慎的性子,也不会让阿博塞有知道白术到底是谁的机会。不然哪一天,他的这个死心塌地的跟班鬼迷心窍了,到时候有可能陷入欺君勾结乱党之祸的人就不会是毅康,而是他自己了。

    弘翊听到阿博塞这么问,并沒有出声,眼睛依旧是目不转睛地透过小窗盯着花园里的景致瞧。好像瞧得久了,那些鸀叶上的花骨朵就能够开出花來一样。阿博塞见弘翊沒做声,话到了嘴边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就怕一个舀捏不稳当,沒有拍马屁之心,也一巴掌拍到了马腿上。到头來,苦得还是自己。

    “昨天晚上,那个女人跟我说的话,你懂了几分。”

    也不知道弘翊是怎么想的,一转过头來问的就是这么个要人命的问題。阿博塞往后退了几步,脚一软就跪到了地上,战战兢兢地等着弘翊的下半句。

    “奴才什么都沒听明白。真的什么都沒明白。”

    阿博塞说的,也算是实话。虽然他跟着弘翊去会过几次那个女人,可是每次都是远远地看着。然后两个人一般都是过过招就算了,说的话阿博塞更是一句都沒听明白,有时候甚至是一句都沒听到。现在弘翊问他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是想要找个人商量,还是在试探他。不管是哪个,他都觉得自己沒这个命去担。

    “……我沒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明白了几分,其中利害,你可听出來了。”

    弘翊一皱眉,沒想到自己一句话把这个从小跟着自己屁股后头伺候着自己的小随从吓成这样。转念一想,也情有可原。语气自然就软了些。

    “奴才……奴才觉得,那女子说的话,似乎有几分蛊惑的味道。奴才虽然不懂她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又指的是什么。可是奴才总觉得,这女人是故意说这些话,让主子您去疑惑,让主子您去自己找答案的。”

    阿博塞定了定神,强迫自己镇静下來。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当时自己的感觉给描述了出來,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感觉准不准。总而言之在他眼中,白术就是一个魅惑人的妖女。而且这个妖女喜欢软硬兼施,你喜欢甜的,她就甜得腻死你。你刀枪不入,她那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夫照样可以撬开你坚硬的壳。就在回答弘翊的当儿,那女人突然回过头來对他的神秘一笑,一下就晃过了阿博塞的脑子。让他整个人顿时打了个寒战,起伏不定的心,半天都沒办法安静下來。

    “……你先起來吧。”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给阿博塞一个能与他商谈的机会,无非就是想听听当时这个唯一的旁观者的看法。现下阿博塞这么一说,反倒是点醒了他不少。可是不得不说,白术的这个局摆得太巧,刚开始是让人雾里看花,可是等到人想明白了的同时,又会让人意识到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即便这是个圈套,你都不得不继续按照她的套路走下去。除非,你是不想要这身好不容易激进得來的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