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在货车里的孩子最大的有七八岁,只因为冷饿交加,又被怕他们闹腾的歹徒喂了助眠的药物而没能一开始停车就活跃起来。在他们各自的描述被引导出来,警方很快找到了他们中间大部分孩子的真实住址,结合一些沿路加油站员工的目击证词,溯源出货车行进的路线,把小孩一一送回家中。

    在警方主要的假设当中出现的那位“凶手”,也就是预期里的那位被害人贩子的同伙,至今也没有任何踪迹。事发当天,警方就派了料理拐卖儿童问题以外的一小队人手沿着高速公路周遭一顿寻找,甚至到了几百米外的郊区村落询问有没有行为鬼祟的陌生人,却并没有任何发现。

    当然,其中那些直接卖出孩子的家庭按照真实情况进行了针对性处理,毕竟能把孩子卖出去的亲属也要承担法律责任。父母都被剥夺监护权的部分,要么交给了信用良好经济条件优渥的好心亲戚,要么还是送去了福利院等待收养。

    这是拐卖案件最主要的处理方式,陆遥对这些程序也颇为熟悉,因为相关案例确实很多。但她在意的是另外一点。

    通常来讲,拐卖的事件也有一定的规律性。人贩子虽然是从四处拐骗孩子或者从贫困的家庭里买走小孩,但这些孩子故乡的区域通常都聚集在一个特定的范围以内。

    如果大体把这些孩子被带离的家当做地图上的散点,归在一个圆形的图案里,这个圆也就集中在城镇边缘的村落当中,囊括了几十个尚未经过改造的村庄。

    “我们不知道于宣仪到底是不是和这起案子有关系,如果有的话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具体的联系。”陆遥皱着眉头,下了定论,“但这确实是我们现在唯一可以发掘于宣仪来历的线索因为时间点对的上,一些要素也基本一致。唯一只有一个问题……”

    刘澈接过了她的话茬。

    “只是车里其他的孩子身上都没有明显外伤。虽然这个在文件里没有详细的描述,但第二天就基本完成了所有询问过程,也就是说这些孩子自己其实并没有受到货车这个‘凶器’撞人的影响。”

    也就是说,车祸这个要素和于宣仪身上的多处擦伤相关的证据仍然并不存在。

    但这还是不影响陆遥根据这一线索,就这么继续往下进行调查。

    “但问题就在于,人贩子死了,资料里说明的几十个孩子家住的地点的那片区域所有的报案记录我也看过了,”陆遥叹了一口气,“这些小村子的报案记录本来就没多少,涉及小孩失踪的也就这么一两个,我眼睛都检查直了,没一个符合的。麻烦咯——”

    她倒也不是毫无办法。

    这种情况出现,其实也不一定和城市里的派出所没有档案是一样的。那个年代,农村基本要走好几里路才能到一个能称得上派出所的地方,档案本来就不全,根本不像张园院长这样提交资料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何况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如果一个失踪的孩子并不是被人贩子诱哄的拐走,而是被自己的父母亲人卖出,那就更没有主动报警的可能了。

    那个时代孩子登记身份也多是要等到成年才去操办,除非是交友广泛的家庭,一个学龄前的孩子难以和外界产生联系,如果父母起了歹心,让她从这个世界上人间蒸发几乎是信手拈来。

    “那几个村子要么合并要么也建立了自己的村委会。”刘澈也联系了一些人,“我把于宣仪小时候的照片发了过去,让一些能管事的看看有没有村里的老人知道十七年前丢过这么一个孩子。”

    他还特地叮嘱了每一个接电话的,小孩失踪大概是在上学以前,而且不一定是闹的大张旗鼓的事件。那可是一个信息存在壁障的时代,大家的交谈都没有那么“宏观”,特别在小村小院当中,大多停留在哪家新买了什么高端设备,哪家那口子新添了件衣服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一个孩子的失踪或许不会被八卦的群众揭露到警察局,但总会引起一些非同寻常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