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奚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晏栖,似乎从来不曾想过这样残忍的话会从她口中吐露。

    他澄澈的眸色再也粉饰不下去,露出里面狰狞的痛苦,那剔透的琥珀色折进了江晏栖眸中,竟让她有些不敢直视。

    其实沈槐奚在来时,就设想过无数种结局,或许,他早知道江晏栖不会同意,却还是要拥起自己所有的勇气再自取其辱一次。

    “阿晏……一直是这般想的?”

    捏了捏那青绿长袖,而后又颤抖着放开,不过几瞬,沈槐奚却是放了又捏,捏了又放。

    江晏栖那平静的柳叶眸是那样无情,在此目光下,沈槐奚深藏心底的自卑便彻底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那平淡的凝视像是一根根荆棘,自心尖刺入了沈槐奚肉中、血中、骨中。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无力地放开手,低声呢喃,“粉饰的东西,便真的拥抱不了真实……吗?”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坦诚的去爱眼前之人了,九年时间,他从不曾欺骗过她半分。而她曾经分明说过,“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为何……如今,她是在逼他离开吗?

    说着,他又抬眸看向江晏栖。

    分明两人所距毫厘,可他却觉得差之千里。

    她如今站得太高,便是仰望,他都再看不清。

    动了动唇,沈槐奚喉口有些发堵,他愣愣道:“我不曾到过东槐,不过母亲说,东槐有着上京深秋的雾失楼台,有着江南古道的细雨黄昏,有着北荒大漠的干雪如絮,夏可听雨打汐潮,春可观十里桃夭……我从前总想着,有朝一日,要同阿晏一起回到东槐,赏山川满怀,见日月迤逦……”

    这不也正是你心中真正追求的天下吗?

    说着,沈槐奚清澈的嗓音越发低起来,最后,他才抬眸凝向面前青衣淡漠的女子。

    只这一眼,他想看清很多东西,“明日……阿晏去紫藤山庄送我回东槐……可好?”

    “只这一次,阿晏做到了,我便甘愿活在阿晏的欢喜之下。”

    江晏栖别开视线,再也不忍看少年剔透的双眸,她知道那一句话有多伤人。她的确是敏感的,她察觉得到这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面对她时,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而此刻,她却以此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