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佩佩嘻嘻一笑,“老爷,这又是你对我的考验吧?”

    “算是吧。”看着地上恍如白昼的月光,冼耀文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嘴里幽幽地说道:“快中秋了,赠月饼这件事要做好,不要钱花了,反而挨人骂。”

    岑佩佩也抬头望月,“不会的。”

    传统佳节有意义也没意义,这因人而定。

    就说中秋节,许多香港人并不期待它的到来,甚至巴不得没有这个节日,因为过节就意味着要送礼。

    月饼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古已有之,此时香港的月饼文化已经非常发达,将月饼分成了两大类,一类是自己吃的,散装,买上几个蜡纸一包,鸡油、猪油将蜡纸浸出印记,不敢偷吃的小孩子能把蜡纸舔出洞来。

    对此时的香港小市民来说,物资相当贫乏,小市民的孩子一年吃不到多少荤腥甜,重油香的甜月饼,能让他们肚子里的馋虫癫狂。

    第二类是礼品,精美的纸盒或铁盒包装,铁盒要贵上五毫,一盒月饼从六七元至几十元不等,颇为昂贵,月月光的小市民根本掏不出买月饼的钱。

    正所谓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供给,春江水暖鸭先知的当铺早有月饼当,后知后觉的高利贷也有月饼贷,餐饮行业不仅出化学家,还出金融家,差不多二十年前,月饼会应运而生。

    小市民加入月饼会,就可以按月供月饼款,拿出月收入的十分之一,大约三元交给饼铺来收钱的伙计,并盖上一个供款印鉴,直至临近中秋供款期满,便可按六七折的售价领取数盒月饼。

    什么楼花、期房,不过是拾人牙慧。

    月饼会不仅有分期供款的操作,还有附送赠品吸引顾客的手段,最初送为试炉温而焗制的猪笼饼,用竹织笼装着送小孩,现在五花八门,什么都有,铁板日历、利是封,有的会附送自家茶楼的茶券,专做高档月饼的还会送腊味,生意经念得贼溜。

    或许有人会说,既然家境不好,就别死要面子活受罪,只送散装月饼或不送就行了。

    还真不行,礼品月饼是吃的不买,买的不吃,购买者购买月饼基本不是为亲戚好友准备,而是为上司。

    能在各个领域混上管理岗位的人,肚里多少有点墨水,古代苗草不分者能写出《劝农》,到了现代,即使不知道忠孝礼义廉,还能不知道冰敬、炭敬?

    寒窗苦读,拍马舔屁,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有还看今朝风流人物,容易嘛,我可以不爱吃月饼,谁敢不送,我就敢给谁穿小鞋,砸谁的饭碗。

    周一的上午,提前一天,冼耀文就到中华制衣给女工发月饼,蜡纸封好的两筒,猪油白糖豆沙馅月饼,一筒糖放得多,甜到发腻,给女工维护邻里,一筒糖放得少,给女工的孩子、弟妹换换口。

    中华制衣的女工一人足以养活一大家子,小孩子平时能吃到甜食,加上食堂的饭菜从不缺油水,女工多少能往家带一点,女工家人油水不说充足,起码不会太缺,馋虫得到有效遏制,小孩子不会被一点甜食骗走。

    “中秋快乐,阿娣,你家娟子不错,英语说得很流利了,有语言天赋,好好培养,没准你家就要靠她翻身成新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