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佩佩见过洪英东,又快马加鞭回到家跟着顾嫂去上货。

    有一次贤者时间,冼耀文已向她坦白娶她进门的最真实原因,她当时稍有失落,但过后却又有一丝窃喜,她一个妾生的孩子,从小目睹了她母亲的恶劣处境,自己在家里也未得到善待,潜意识里对爱情是抗拒和质疑的。

    嫁人生子在她的理解中更像是一个女人必须有的人生经历,如同早上起来要撒泡尿般简单,不撒不行,膀胱受不了,撒了呢,偶尔憋过头时会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快感,大概没有人会说自己期待每天的晨尿,也不会有人认为这事多么神圣。

    岑佩佩对婚姻的理解就是如此,必须去做,但又谈不上期待、虔诚。

    当然,她也有被荷尔蒙支配的性冲动,被一个长得不赖、身经百战又擅长琢磨人心的渣男撩拨,她很难做到不投降。

    对婚姻的不虔诚以及自家即将面临的衣食无着的危机,加上冼耀文的工于心计,这才让她潦草跨进冼家的大门。

    过程是潦草的,展现出来的结果却令人惊喜,自家老爷不但会说谢谢,温文尔雅,也讲诚信,哄她的那些话没有作假,一句句都在兑现。

    人民零售,冼家的产业,老爷的事业,也是她将来的事业,老爷说过,会视她的重要性和贡献值,给她个人评估出一个合理的股份数额,属于她个人的股份,即使摘掉她头上的“冼”字,依然属于她的股份。

    正因如此,她干劲十足,拿着冼耀文总结出来的上货本和注意事项提要,在上货的批发商间好一通跑,拉近关系、了解行情,巩固她并不陌生的上货环节,也细细琢磨自家老爷提到的账期窍门——拿别人的鸡,孵自家的蛋。

    忙完上货之事已过了普通人的饭点,身为初出茅庐的餐饮人,她早已通知自己的胃后延饿的时间,她还不太饿,回山今楼的路上多绕了几条街,筛选适合开人民便利分店的门面。

    回到山今楼已是七点三刻,她先给阿叶去了个电话,拜托对方调查她看上眼的几个门面的房东和店主信息。

    冼耀文跟她说过,人民便利开分店门面能买就不租,按照香港的人口发展和内地对香港的定位等一系列条件进行分析,香港未来的楼价会整体呈现上升的趋势,往好的方面想,持有大量门面会给人民零售锦上添花,往坏的方面想,人民零售即使发展不起来,有门面在手,就不会白忙活一场。

    另,当下香港之现状非常适宜野蛮式生长,购买心仪的门面可以采用非正常之手段,即巧取豪夺,重点为“巧”。

    门第清高、世代习良与家风醇厚是我对冼家之定调,在外行事谨记休休有容,不可示人横行霸道之相,豪夺借他人之手,自行公平交易。

    冼耀文给岑佩佩的定计是“两成法”,让第三人去告诉“办事人”所需的门面,等门面到手,岑佩佩再出面从“办事人”手里加价两成收购门面,当然,加价有一个前提,门面加价之后的价格不超过门面的当前实际价格,升值潜力巨大或特别抢手的例外。

    初始是指定豪夺,等合作一段时间,有了默契,“办事人”应该主动揣摩大客户之需求,指定这一步省略,交易升华,全程可以暴露在阳光下。

    说白了,为了不把自己搞脏,冼耀文情愿多花钱,在中间设立一道防火墙,没准无心插柳柳成荫,将来的香港地产界会冒出几个社团背景的大亨。

    打完电话,岑佩佩来到员工吃碗饭的桌子,无须自己盛饭,店里的女伙计潘小醉边上的位子空着,饭已经在那摆着。

    潘小醉不是店里的老伙计,而是岑佩佩接手山今楼后叫过来的,潘小醉和她母亲潘秀秀同姓并不是巧合,按辈分来算,潘小醉得管潘秀秀叫姑姑,不过血缘关系有点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