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昨天余邵荣也没来上课,我们还以为……”吕老师的音调很奇怪。

    “以为什么?”我妈皱眉头。

    “没什么,回来就好,”吕老师上下审视的眼神里夹杂着疑惑:“你……真的是余邵荣家长?你是他什么亲戚?”

    “我是余邵荣的妈妈。”

    对于年龄二十六岁刚结婚不久还没有孩子的班主任来说,我妈妈的外表显然跟其他学生家长看起来有很大不同,她不可能没有听过关于我的传言,所以她的眼神也格外复杂。

    她是我的班主任,自然知道我脸上常常有伤,这在有酗酒和没工作父亲的学生脸上很常见,她大概能猜到我妈妈也能归到那一类,只不过亲眼看到我妈妈的时候可能很难把眼前堪称文静的年轻女孩跟她脑海里的败类合二为一。

    “余邵荣……他在班上比较安静,不过对学习比较放松,我们在学校能督促,你在家里也要多操心!”很显然班主任没有什么话想跟我妈妈多说,所以用很公式的套话来打发她。

    “嗯,我会好好管他的,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上课了。”我妈妈也没有多废话的意思,她讲得很生硬,恨不得立刻逃出去一样。

    只要补假就有不被检查家庭作业的特权,这一早晨我都心情愉悦,现在上课的内容我很难听得进去,所以绝大部分时间里我都在发呆,或者偷偷在课本的角落画画消磨时间。

    我这一整早晨心情都不错,我兜里揣着巨款,或许我会给自己买一整排娃哈哈;也能买十包带玩具的朱古力豆或者十包熊毅武方便面;买一个漂亮的塑料文具盒跟一大盒彩色橡皮泥也不错;我甚至能在一整星期把校门口热烘烘、夹老板秘制辣酱的油旋当早餐……

    第三节课下课的铃声响起,我手揣裤兜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这跟被强灌三盅红星二锅头后头晕目眩的感觉非常相似,只是没有恶心想吐,只有满心暖烘烘的幸福。

    “余邵荣你笑啥?”慧慧在整理她的破铁皮文具盒,生锈变形的薄铁皮盒上贴了几张卡通动物的贴纸,她正强迫症似地把几根铅笔从长到短整整齐齐器地靠边沿排列,然后把橡皮擦、卷笔刀和一小块原本橘红,现在被玩得漆黑的橡皮泥安放进去。

    “我有钱了……嘿嘿,还在想怎么花。”我要很克制才能不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失去许多记忆以后我总是不由自主就变得很幼稚,我自己也控制不了我的想法跟行为。

    “啊?”正入殓师一样满脸庄重往小棺材里塞文具的慧慧抬起了头。

    “没,我发神经呢,你不用管我!”我拎起书包往外走,慧慧三两下把剩余的文具塞回文具盒,也提着书包跟在我后头。

    课外活动我俩照旧坐在台阶上翻花绳,今天天气比往常冷,我最暖和的大衣又没了,外头穿的是一件薄外套。每翻一两次花绳我都得把手捂在嘴前面哈气,我手背原来皴得厉害,被白色光团给‘医疗’了一遍之后白嫩得像玉一样,不过现在虎口跟关节上已经都被风吹开了细小的裂口,里面显露的肉颜色殷红,稍微动一动都疼得我龇牙咧嘴。

    “要是能戴手套改绷绷就好了。”慧慧翻着我手里的花绳,很羡慕地看一个正跳皮筋女生的手。‘改绷绷’是我们这里称呼翻花绳的方言,慧慧说的那种手套是五个指头分开的手套,要专门买,比自己家针织笨口袋似的毛线手套看着漂亮多了,还灵活,玩砸沙包的时候都可以戴着。

    “那个手套又贵又难看,还不暖和,我把手揣兜里多方便。”我嫌弃地反驳慧慧,我可绝对不能把我的巨款浪费在这种没意思的东西上。我搓搓僵硬的手去解花绳。

    有人拍我脑袋:“余邵荣你怎么昨天没来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