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王翦,到底是不是彼王翦呢?”

    从得知邬县秦吏的姓名后,明月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人,还让人想方设法打探王翦的事迹。

    他的属下们当然不清楚,长安君为什么会对一个秦国边县小尉如此上心,唯独明月知晓,若这个王翦就是历史上和白起、廉颇、李牧齐名那位的话,他可是不小心把封地安在了一头尚未长成的猛虎身边啊。

    武安君白起虽然一生未尝败绩,败敌无数,杀人百万,可最终指挥秦军横扫六国的,还是王翦父子,算起来,除了韩国以外,其余赵、魏、楚、燕、齐,这五国的灭亡都跟王翦、王贲父子有关系,王氏算得上撑起了后白起时代秦军统帅的大旗。

    尤其是赵国,几乎是王翦从头到尾打下来的,虽然那是三四十年后的事情,王翦现在应该还是个年轻的小军吏,与赵括年龄相仿。可卧榻之侧有这么一头雏虎,明月觉得,自己以后恐怕难以安寝了。

    所以他才对王翦的过往极为上心,可惜根本打听不到什么,明月只能退而求其次,对邬县那边的情况倍加注意。

    “邬县也在昭余祁之畔,不知贼情如何?”

    他找来祁琨等当地士人询问,却被告知,原本邬县也有水贼,可随着王翦来做县尉以后,因为缉贼甚严,盗贼都跑到祁县这边来了。

    为此明月感慨良多,对蔡泽说道:“我想起了在邯郸翻阅时看到的一件事,晋景公时,以士会为执政,为稳定国内局势,大力整顿内政,其中便有清除沿途盗贼,结果出现了‘晋国之盗逃奔于秦’,由此可见,当时晋国治盗有力,而秦国盗匪居多并且整治无力。”

    “现如今,情形却调转过来,反而是秦盗奔赵了……”

    这种现象让明月苦笑不已,边境的水,比自己事先想象的要深啊。

    “这就是立法严疏的关系了。”蔡泽对此也有自己的见解,他认为,邬县和祁县都是民生凋敝的状态,盗贼滋生是常态,可为何秦县少盗而赵县多盗,恐怕跟执法松紧有关。

    “从前秦国也有不少盗贼,然商君之法行之十年后,山无盗贼,道路通畅,究其缘由,乃是秦国实行什伍连坐之法,要民众相互告发,盗贼无处藏身,而县尉、亭长也为了升迁捕盗甚严,故盗贼大都消亡,这也是臣提议主君杀尽那些俘虏贼人,威吓宵小的缘故……孔子亦言,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胜……”

    明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为政宽猛的确能影响到盗贼的滋生,但终究是治标,不能治本,秦朝统一后够严了吧,但盗贼却愈演愈烈,最后和六国贵族一起颠覆了秦朝的社稷。

    想要杜绝盗贼,还是要让百姓足衣足食,没有冻羸之苦,这样他们才愿意做安分守己的良民,不会铤而走险。

    看来平息盗贼后,自己要尽快开展提高科技,发展生产力的步伐了……可这样做又有忌惮,因为长平血战只在四年之后,如果从上党之争算起,留给明月的时候,仅有两年!

    更别说,现在边上又多了一个态度叵测的王翦,古人言,唯邻是卜,若明月事先知道百里之外就是王翦,那他多半是不会来祁县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到这里,明月再度让人拿出昨日王翦送来的信,信是连带水贼头目首级一起送达的,这难不成是王翦在向他示好?

    怎么可能!那些言辞谦卑的话,在明月眼里,字字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