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清莲乡君的大喜之日。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甚是热闹。

    连着几日来,妙华都“十分配合”着薛御医的医治,面部的擦伤早已消了疤痕——毕竟自己的好叔父可是下了死令“不许留疤”呢,果真是比自己还在乎这张皮相,呃,多少有些讽刺了……

    思及深,妙华微垂了垂眼眸,那眸子里如盛着一汪寒泉死水,灰蒙蒙没有生气。

    她这两年来,时常午夜梦回时,被那深藏在记忆里,随着时日愈发深刻清晰的血光火光魇住,满门血仇,她从不敢忘。

    从惊恐绝望到习以为常,她渐渐静下心来梳理其中的蹊跷之处,谁料竟拨出令自己微有些瞠目结舌的旧事来——

    “瞧,这不是我那好侄女,”掀开柜门,只见是笑得一脸诡异的叔父,他颇为强势地将小妙华拽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妙华一眼,“可惜,也就眉眼有七分像你。”

    他阴恻恻地,不知是向谁说话,活像一个癫狂的人自言自语道:“你敢死,我也不会让你安生,你还不了的,就让你女儿来代你还。”

    ……

    “干娘,妙华有一件事,想向您求证。”

    “关于你娘亲的?”褚令仪淡淡问道,妙华轻点了点头。

    “罢,干娘都依你……”褚令仪轻叹,看着眼前初长成的妙华,既然妙华想知道,凡是她所知道的自是愿意相告的,哪怕是些……难言的陈年旧事。

    “我就知道,干娘疼我!”妙华扶着褚令仪坐下,自袖中取出一残损信笺和精绝的发簪,递到褚令仪面前,声音也不自觉地沉了沉,“……这是我在母上房中暗格里发现的,落款是崇辉的表字。而这发簪的纹饰,与崇辉常佩戴的玉佩上的纹饰甚是相肖。这信笺虽是个残页,但表意……清晰了然,我……”

    妙华微默了一下,长呼一口气才道:“干娘,崇辉与我母上,究竟有怎样的过往?”

    “妙华,崇辉也只是个执迷不悟走上歧路的可怜可恨之人罢了,你的娘亲斡旋在这场旋涡里,很多事来势汹汹、蓄谋已久,后知后觉、风雨欲来时,已是无力回天……阿婧终究是顾虑太多,才落得这般……”褚令仪一语定音,才缓缓道来往事,“阿婧啊,在先皇熠帝的安排下,自幼便被托养在与昼吏部尚书家,并以吏部尚书嫡长女的身份示人,这般秘辛,我亦是许多年后才得知。”

    ……妙华闻言微怔,这点她是不曾知的。

    褚令仪将这发簪拿起,眸光落于其上,继续道:“先城主和崇辉作为使节前来与昼觐见时,因缘际会,竟都对阿婧生了爱慕心思。熠帝得知后,或是有意让两兄弟相争,直接下旨将阿婧许给未来的锦都城主。”

    “而旨意既下,则不容违抗。”

    妙华抿唇,呵,天子谋局,天下人不过是任其随意摆置的棋子,何况本就受制于人、抑或说作为棋子而生的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