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殷眼里的笑意淡了,漫不经心的摸着手里的铜炉,“纪少将军若是踏出这营帐一步,荣城里那座宅子中关押的男子便会少去一人。”

    她看着纪尘猛然停住的身影,脑袋懒洋洋的靠在支撑着深蓝色床帐的床柱上,眼底暗光流动,声音轻了许多,“钦钦,别让我生气。”

    在这个大帐内,他想同自己怎么闹都行,但却不能出去。

    穆殷看着纪尘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养的雀儿,关在金丝打造的笼子里。

    她每日瞧着那雀儿,兴趣来了的时候会伸手指逗它。

    雀儿凶起来会啄她手指,穆殷每当这个时候都觉得它格外有趣,哪怕被啄红了指尖也是幽幽叹息说它淘气,却从不生气。

    她给它吃喝,陪它玩闹,只要不是自由,穆殷给它什么都行。笼门像是她跟雀儿之间的底线,只要它不飞出去,穆殷乐意随着它闹。

    纪尘现在的处境跟雀儿相似却又不全然相同,她不会动他,但却能动他在乎的东西。

    莫说那一百零三条性命,就是这天下,对于穆殷来说也是无关紧要,若是没了利用价值,是生是死她何曾在乎过。

    穆殷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甚至不否认旁人说她疯。

    所以穆殷跟纪尘说,“钦钦啊,别让我生气。”

    纪尘是不想招惹穆殷,可要是不跟阿七睡,难不成真让他打地铺?

    纪尘面无表情的回来,虽然还没踏出大帐,但身上却是裹了层冷气,他径直往床的方向走,看也不看穆殷,蹬掉鞋子扯着被子往床上一躺。

    不就是睡吗,又不是头一回了。

    他还没洗漱,被窝也没让人熏热,虽说被褥里头用的都是上好的棉花,可穿着衣服盖在身上还是冰凉的,一时半会儿根本捂不热,和平时暖乎乎的被窝完全不同。

    纪尘下意识的伸脚往床尾探了探,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平时睡觉时被窝早已被人熏好,床尾也被塞了足炉,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还莫名有点不适应。

    纪尘微怔,心头一凛,他何曾这般娇气讲究过?

    以前纪尘白天不是打仗就是习武,身体底子好,一天下来到了入睡的时候总是格外疲惫,洗漱完掀开被子沾着枕头就睡。

    可再好的底子他也得睡凉被窝,军营里可没人拿他当少爷给他熏热被褥塞足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