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怕死,但却害怕今后像个废物一样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双眸中忽然感受到了一些光明,他艰难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光秃秃的草甸上,浅草从里还几粒熟透了的梅子。沾着露水,散发着一阵馥郁的果香,闻起来格外的诱人,他金丹碎裂,元气大量流失,如今身体已经格外的虚弱。口中苦涩而干燥,也未多想便伸长脖子将一粒黄梅咬在了嘴里。

    酸甜的汁液漫过唇齿,涌进喉咙里,让沙哑的像是塞了一把炉渣似的咽喉终是得到了一丝缓解。

    活着才有逆转一切的可能,他不在乎救他的人是谁,如今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努力的活下去。一连吃了四五粒梅子,觉得身体似乎舒服多了,杨继业这才抬起头来,只见远处梅林之中有两个人正坐在那下棋,年老之人背对着他,看不清面目,与他对坐之人目光却瞥着他,微微皱着眉。虽非直视,但却有一种让他难以喘息的威压,好似久居高位之人,与黄泉魔尊相处时,都从未给他这种感觉,不过救他的应该不是此人。

    因为这人看着他时,眼里有些疑惑。至还有一丝淡淡的杀机。

    杨继业收摄目光,以示尊重,同时掩藏着内心的不安。

    “黄泉道术魂通三世,金丹碎裂神魂却无大碍。既是死不了就别跟狗一样趴在地上,起来说话吧。”王玄甫在棋盘上随意落下一子,头也不会的说道。

    杨继业一听对方将自己的来历说的一清二楚,也是悚然一惊,老家伙言辞虽是刻薄了一些,但气场之强大,让他根本没胆量因此而动怒,抓着身旁一株梅树的枝干艰难的站了起来,冲着王玄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还不知如何称呼恩公?”

    “王玄甫。”

    杨继业心头正在琢磨这老头子是不是魔宗哪位隐世高人,因此才出手救自己一名,一听这三个字,一阵凉意便从后背升起,转瞬之间整个人都以失去知觉,只觉浑身被冷汗浸湿,衣衫和皮肤沾在一起,格外的难受,表现虽是平静,内心此时已是掀起惊涛骇浪,“辅元立极道君”“三清宫宫主”种种如雷贯耳之名在他耳边萦绕不散,犹如摄魂的魔经的一般,愣了良久,这才回过神来,指甲缝里有刺痛之感传来,这才发现自己指甲已经深深锲入了梅树枝干之中。

    “他救我究竟是什么意思?”杨继业内心颤栗,却不敢直接询问。

    一个魔宗弟子落入三清宫中,会是什么下场?

    王玄甫表明自己身份之后,便再未理会杨继业,目光从棋盘之中微微抬起,盯着东岳帝君,说道:“你是不是有些奇怪,我为何会不惜代价,救一个魔宗弟子?”

    东岳帝君笑了笑,也未否认自己内心充满疑惑的现状,点了点头。

    “如今我道门局势就像这盘棋里的白子,看似势力庞大,其实已被分割的支离破碎,处处都是独木难支之局,若无外力切入,很难将这盘棋下活了,阴曹地府之中的乱局弄的我三清宫已是焦头烂额,蜀州散修又趁机作乱,先前我窥探天机已是发现,九尾天狐封印已破,值得庆幸的是元神与肉身似乎尚未融合,总得派人去灭火,可贫道手中所能动用的力量已是不多,只能借助外力了,这外力在哪?”王玄甫一边说一边不停的落子,也不管规矩了,说话这一会便接连丢下了七八枚棋子,把毫无反抗的黑棋吃了一大片,然后很自觉的开始帮东岳帝君提子,局中白棋困局顿时减缓许多,这才稍稍露出笑容,最后给出答案,“魔宗!”

    东岳帝君看着被王玄甫从棋盘里提出来的几粒棋子,微微一笑,说道:“这样恐怕不合规矩。”

    也不知道他是说的王玄甫下棋不合规矩,还是指责他借助魔宗之力,或者两者皆有。

    王玄甫将那几枚处在关键位置上的黑棋强行提走,自然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张潜既是东岳帝君安插在道门心腹之处的一枚棋子,如今看来,应该是被识破了,当然仅仅只是识破太上道人这层身份,当然这并不重要,幸亏张潜未因这层身份而丢掉性命,否则万事皆休,如今他的印信便被张潜随身带着,他虽被困在三清宫中,却也能够知其安危,虽不知他是怎么躲过王玄甫抛出的那枚棋子,但通过印信也能够感应到远方发生的事情,一切都是有惊无险。

    先前王玄甫破空丢出棋子的瞬间,东岳帝君险些按捺不住,欲让肩吾动用江山社稷图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