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亚纳利颤抖着呼出一口气。一千多年来,他一直都压抑着这个瞬间,但现在该来的还是来了,他知道死亡没有什么可怕的。

    “如果你们活过了今夜,明天破晓之时你们就拥有自由之身。太阳升起后,回到你们族人身边,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他转过头,“麦伊莎,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他们都在环形大剧场恭候着。”

    塔亚纳利点了点头。“我们来结束这一切吧。”

    这个地方原本并不是环形大剧场。这里曾是奈瑞玛桀的大市场,但塔亚纳利的奴隶们将这里从沙漠的怀抱中挖了出来,他又用魔法给这里塑形,沙砾在剧烈的热度下融成了琉璃。现在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棕色的结晶,如同一座烟黑、海绿和超凡彩虹组成的火山口。琉璃的表面吸纳了柔和的月光,反射成一层飘渺的皎白帷幔。

    塔亚纳利穿过一座豪放的拱门,拱门的形状就像惊涛骇浪被定格在一个瞬间。场地里的空气立刻紧张沉重起来,正如同诸神召集军队时应有的气氛。

    上万名人类,有男有女,站满了环形大剧场的阶梯,天神战士各自的拥护者们集结在下面。没人亮出白刃,但所有人都准备着抽刀迎接一场浴血的狂欢,只听他们神主一声号令。

    塔亚纳利如炬的目光扫过他的太阳血脉同胞——他们曾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与责任曾是他们坚不可摧的纽带,但实践证明,所谓的坚不可摧其实和玻璃一样轻易破碎。他们的身躯曾经受一种不可想象的力量的重铸,而这力量来自一个超越现世理解的领域,以一种生灵无法模仿的方式雕琢他们的尘世血肉。

    但我们的心智依然是凡人,他默默地想,而且出奇地脆弱。

    赛腓克斯的凝视中透着理解。吉冈图斯散发着耀眼的厌恶之情。须宇炎的轻蔑之情烫得冒烟。当时正是须宇炎的战斧在可哈丽河畔重伤了塔亚纳利。这位长着海龟面目的天神战士向脚下吐了一口涎,目送塔亚纳利蹒跚地走到环形大剧场的中间。

    沙贝卡和沙贝克眼皮都没抬一下,这对身覆渡鸦黑羽的双胞胎先知正在神贯注地用精致的指节骨做占卜。瓦里伊娃紧盯塔亚纳利的目光充满高傲的鄙夷,和她兄弟一模一样——她的兄弟是唯一一个虽然缺席但却让他感到庆幸的旧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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