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玄衣文士逢纪离开了大将军府,李平犹然觉得自己仿似梦中一般。从一名无人问津的小扒手,竟是得到大将军的重视,这平步青云的机会千载难逢。就算车骑将军何苗不肯放自己入禁军,也只是不肯放自己被“何进”带入禁军,并不代表何苗没有相同的能力。

    幸福喜悦之情洋溢脸上,李平不断回头张望雄伟壮丽的大将军府,颇有几分不舍,想到以后或许常来,心中又是几分释然。此时天色早已大亮,逢纪与许攸作揖告别之后,转首笑道:“这次前往查探,耽搁小友休息,逢纪心中很是不忍,这丹药送给小友,服之可缓和体内伤势。”

    没想到大将军身旁的红人如此随和,李平有些受惊道:“小子无才无能,只是代为引路,先生文武双全,小子仰慕得紧,闲杂事情交给小子便可。”

    口中一派谦和,手上并不客气,伸手接过丹药,李平小心翼翼的将其揣入怀中。像逢纪这般高不可攀的存在,拿出手的就算是下等货也不是普通之物,李平如何肯放过?

    逢纪见状只是一笑,不用李平引路,却是带着李平一路穿街过巷。清晨的洛阳城好似深闺中的姑娘,含苞待放,美不胜收。晨光洒在雪地上,一股清新之气流入肺腑,让人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振。

    天空出奇的晴朗,街上的商贾百姓也是越来越多,昨夜竟又是下了一场雪。十月的洛阳如此多雪,非常少见,百姓很是欢喜,这预示着来年或许有一个好收成。雪地的脚印越来越多,大小不同,深浅不一,李平低头看着脚上的布靴在雪地上踏出一行足迹,很是有趣。

    自从来到洛阳,还从没有这般心境欣赏雪景。追赶韩暹,似乎为自己打开了一扇门,道路越走越是宽阔。翠松居的偶遇导致自己被卷入其中,这是幸运或是不幸?想着想着,李平却是发现玄衣文士逢纪走在雪地之上,竟是不留足印的。看来逢纪先生也是高手呢……

    东汉的文人并不是单纯的文弱书生,至少广义上非是如此。治经论典的诚然不少,可仗剑舞刀的同样很多,乱世之中行走天下,投身时代漩涡之中,很多文人都习有一身武艺。就算不能杀贼,却也可以强身健体。

    李平一边乱想一边感到奇怪,自己被韩暹一脚踹的呕血无数,此时此刻体内只是稍感不适,精神却是饱满非常,隐隐觉得比以往更加的强壮有力,这是什么缘故?那雄壮的黑衣人明明是杀人不眨眼之辈,偏偏没有杀掉自己,难道他失手了?

    又是蛾贼,又是道家至宝,又是五斗米教,还有大将军何进,这么多的线索穿插在一起,让人心烦意乱。可李平却是努力想把这些零零散散的线索穿插在一起,这些人事物的焦点都聚集在翠松居,这翠松居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那鬼师张修又是什么人物?最为紧要的是——婉儿小姐一定受到了惊吓,不知怎样……

    正在想着,身形一停,李平抬头看见逢纪深邃的目光望着自己:“先生何故停下?”

    “见你一路若有所思,难道有什么解不开的事情?”逢纪洒然一笑,阳光正是晒在广阔的前额上,更加显得睿智沉稳。只是一身玄衣黑的扎眼,和这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啊,小子在想先生为何不向我打听翠松居的情况,这……又是要去何处?”李平心思敏捷,口中说的全无破绽,虽然不是方才心中所想,却也是自己的疑问之一。

    逢纪脸上挂着讳莫如深的笑容,看了看四周的车水马龙道:“还没问小友你在何安手下所任何职?”

    此时二人伫立之处乃是一处十字路口,李平心中一痛道:“小子在安叔手下负责盗羊。”说道这里,声音渐小,李平一脸的羞愧。昨夜之前,还觉得自己所做的乃是为了生计,心中虽然不愿,毕竟还是做了。眼下的一切,看起来似乎奔向光明,心境的变化,让自己对以往的行当竟是感到羞愧……

    “小友不必挂怀,想必你还不知其中缘由,若是知晓,想必便不会如此了。”逢纪大袖一甩,踏步走向路边小摊,一僚衣襟坐在长凳之上,点了几个面饼,几盘小菜。

    李平跟在逢纪身后,坐在对面道:“还请先生教我。”

    逢纪笑了笑道:“党锢之事,小友可曾听闻?”

    李平略微思索答道:“桓,灵二帝因士大夫反对宦官专权,所采取的极端手段,天下人皆知,小子也是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