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起把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都是带回去的礼物,除了给严家爹妈,还有给表姐一家的。尤其是小表外甥,严起对他还怪上心的,不但一股脑买了好几套童装,还给打了套银饰。

    表姐姓赵,单名一个菀字,两人自小亲近,长大之后表姐也一直对他很好。这几年联系虽然少了,但偶尔还是会打个电话聊聊近期的事,跟他说说严家老两口的近况。严爹严妈那边也是表姐时不时帮着周旋一下,旁敲侧击软化固执的父母,再送点他寄过去的东西。

    赵菀并不认可他的性向,她始终希望表弟哪一日“迷途知返”,乖乖走上正途结婚生子。但她却从来没有试图将这种想法强加在严起身上,反而在确定严起不会改变之后,为了不让这个弟弟“爹不疼娘不爱”表姐原话,毅然和他站在了一边,成了老赵家的小叛徒。

    因此不论赵菀对这个群体的态度是出于自身的偏见还是对表弟未来的担忧,严起也都尊重表姐。两个人的想法南辕北辙,各有各的坚持,但关系竟毫不受影响,倒也是很有趣。

    厉谨书很豪爽地多给了他两天假,因此他提前一天回去,等脚踩实了s市干燥的沥青路面,被热风裹了满面的空中游尘,才忽然有种不真实感。

    他不是没有回来过,父母生日和每年过年都会回来转一遭,但没一次去敲响自家的门,只是把东西留下就走。

    赵菀知道了就打电话来骂他,他跟自家表姐便失了那等舌灿莲花,不争不辨,只是暗暗叹息。

    他可是被老爷子打出门的,严老爷子当了大半辈子兵,最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要他改了这喜欢男人的怪癖才准踏进家门。

    最初的那半年,严起还会打电话回去,接电话的总是严老爷子,张口就问“改不改?”

    但凡再忤逆得一二句,电话就给挂了。严起上天入地皆无门,又硬着骨头不肯改,自然就断了联系,只听表姐说,拿回去的东西都没被收下,他沉默一会儿,让表姐收着。

    他与赵菀虽然亲近,但多的话也是不肯说的。严家的教育一向古板厚重,讲究男人不把负面情绪带回家,严老爷子就是默默扛起一切从不诉苦的典型。严起被他教养长大,自然也失去了这部分表达的能力,尤其是在女性面前,因此即便面对表姐,严起也很难倾诉。

    离家这几年的压力与苦闷,从不为人所详知,只有在今天才彻彻底底随着云端的气流挥洒尽了,他站在树叶漏下来的光斑里慢慢笑起来,却又感到一种难言的退缩。

    这退缩来源于一直以来隐瞒的愧疚。

    毕竟他与普通出柜的人不同,他是可以喜欢女人的,初中高中的时候也和女孩子谈恋爱,他敛着爪牙小意温柔,一路顺风顺水。

    他的受虐属性也是在和女朋友上床的时候才发觉的。

    高中那会儿他跟女朋友躺在一张床上,彼此都还很紧张,后来手握到一起,身体也腻着贴在一起,前半程他听着女孩子娇声娇气地叫,虽然下半身本能地感觉舒服,也情欲勃发,但心里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提不起太大劲来。

    直到他背上被那姑娘长指甲抓出血印子,才整个人烧起来一样按着人家往死里操,什么求饶都不管用。那还是他第一回,本来就不知轻重,更别提还火上浇了油,溅出无数烫人的情欲粒子,姑娘一开始还舒服,后来就哭得不成样子,抽抽噎噎地骂他。

    完事儿恢复过来,严起抱着她安慰,就被姑娘狠狠埋怨了一通,说他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严起被训得跟孙子似的,心里还多少带着点愧疚。

    那场床事带来的异样让他忍不住开始探索,但知道了也不太好意思跟女朋友提,索性也装作不知道,便日复一日地磋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