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怀孕带来的激素作祟,秦筝也开始会为他从来没有选择过的事物而感到痛苦和折磨。

    他觉得自己可笑。

    傅之衡曾对他提及过禅宗的棒喝,于秦筝而言,这场婚礼,便无异于一次当头棒喝。

    他太早被傅之衡捧上了真正的云端。

    从秦筝二十一岁成为傅之衡的男友以来,转瞬已经过去了七年,二十八岁的他被养在甜津津的蜜糖罐子里太久了。优格提醒的话语总是不无道理。

    蒙骗他的不只有漂亮的糖果,还有一切精心设计又恰到好处的谎言。

    傅之衡慷慨地给予了秦筝更多,令他管中窥豹地误以为世间好物亦有坚牢之处,可惜最后,不过又是一场彩云易碎琉璃脆罢了。

    每每想到,领结婚证那天夜晚被傅之衡完全标记时,他究竟有多心甘情愿地臣服,与满腹缠绵悱恻的浓情蜜意,秦筝就想把自己当时进了水的脑髓全都给倾倒出来,直接往外抖擞得一干二净。

    要不是他现在还怀有身孕,否则秦筝必然会像之前绿林文泽那样,转手送给他的新婚丈夫一连隔壁老王的豪华套餐。

    护士一边收拾仪器,一边笑吟吟地和刚做完产检的秦筝说:“胎儿很健康。”

    秦筝不置可否,他对孕育在他腹中的女儿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也自认为不存在任何诸如父爱或母爱那样高尚的东西。

    除了最现实不过的利益牵扯以外,秦筝只是发自内心地,想要他和傅之衡的孩子。

    他相信她会是一个完美的作品。

    秦筝不会打破这份完美。

    所以,即便秦筝在镜中瞥见颈间被傅之衡完全标记后的丑陋腺体,屡屡恼火到甚至想要用美工刀把其血淋淋地挖出来,再制成标本挂在墙上给自己一个恒久的教训时,他也没有动手。

    这是秦筝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尽管他的性格暴戾又偏激,但,纵使在最极端的愤怒里,他仍然不会停止思考,不会轻易被情绪驱使,做出过分不利于自身的决定。

    “他在打什么?”

    隔着明净的窗户玻璃,秦筝望见陪他一起产检的傅之衡正坐在对面的那间诊室里挽起衣袖,医生娴熟地为他注射了一针管状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