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极为平常的一天。

    昨天下午天上落了点雪,赫蒂兴奋地跑到院子里看雪,雪薄薄地积起了一层,松树苍翠的尖顶也披上亮晶晶的雪衣。

    赫蒂嚷着要堆雪人,但等啊等,雪层还没等厚起来就逐渐融化,令小姑娘失落了很久。

    菲利普看她一副可怜相,一时心软,便答应了女儿委屈巴巴的请求,由着她在院子里的“乐园”里多玩了一会儿。“乐园”是阿斯坎尼亚为她建造的,里面是秋千、滑梯之类的儿童玩乐设施。

    结果当天半夜,赫蒂就发起高烧来,还伴随呕吐的症状,多半是因为下午贪玩着了凉。

    菲利普连忙叫醒了波尔医生,波尔给赫蒂开了退烧药,菲利普给她喂下去,南茜闻声赶来,打了温水帮赫蒂擦拭身体。

    菲利普很是自责,看着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小夜莺打了蔫,额前的碎发湿成了缕,脸蛋烧得红扑扑的,蓝绿色的大眼睛垂着,哼哼唧唧地小声叫“妈妈”,心脏都揪成了一团。

    孩子还小,当初早产免疫力也差了些,自己怎么能这么粗心大意。

    退烧药还没起效,赫蒂烧的难受,半梦半醒地睡不踏实,菲利普坐在床头抓着她的手,就这么守了一夜。

    后面女儿的烧基本退了,但菲利普就那么怔怔坐着,感觉到倦怠,却也并未萌生睡意。

    波尔开始还劝他休息一下,但菲利普推辞拒绝了。波尔无奈,只得先回房小憩,嘱咐如果有突发情况一定尽快叫醒他。

    一缕阳光透过帘布缝隙打在菲利普疲惫的眼球上,照亮眼下深深的阴霾,那双深蓝眸子转动一下,后知后觉天色早已渐亮。

    菲利普头昏沉地很,但心绪却莫名烦乱,后脑深处又隐隐钝痛起来,这老毛病这几年一直伴随着他,他对于这细碎又恼人的痛感十分熟悉。

    他觉得这一晚上自己的状态很奇怪。

    不只是因内心的愧疚而懊悔,太阳穴的血管也鼓胀乱跳,耳内不时嗡鸣,那声音好似来自天外。

    床上的女儿睡的正香,菲利普正视她安静的睡颜,胸口那股憋闷感散去一些,略显欣慰地轻舒了浊气。

    至少赫蒂没事了。

    没事就好。

    菲利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那里的肌肉酸胀得很。他微微眯起眼睛,试图唤醒沉睡过去的瞳孔,待到目光清明些许,这才扶着膝盖缓慢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