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安聿失眠了。

    安聿靠着冰冷浴缸壁,手搭在心口,那处似乎还残留着沈兰屿指尖的力度,戳得他心窝子一紧一紧的,连心跳都比往日沉重。安聿浸入水中,吐出一连串泡泡,眼神逐渐由疑虑变为幽怨,再转为凶狠。

    他为什么要因为沈兰屿的话费神?

    一个三番两次欺负他的人说的话,他要听吗?

    不,他必不可能听。

    然而到了第二天,天将将亮,安聿就从浴室出来,窸窸窣窣翻出化妆包,在沈兰屿还未清醒时蹲在他床前,两只沁着水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瞧着沈兰屿。

    沈兰屿怎么还不醒?

    这个人类怎么觉那么多?

    沈兰屿睁眼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然他怎么看见安聿一副忧郁又欲言欲止的模样蹲在他床前?

    赵奕给沈兰屿留的宿舍有窗,此时天光流泻,柔和的光晕圈住了小小一只的安聿,见沈兰屿苏醒,安聿脸上的幽怨一扫而空,献宝似的把化妆包递到沈兰屿眼前,“你说过要,教我,化妆。还有文明、礼貌、尊重、平等……不管是什么,我都会,认真学。”

    昨夜辗转难眠,安聿深入思考过沈兰屿的话,尽管他还是不太明白什么是“平等尊重”,但就像沈兰屿说的,拍卖会背后的人想方设法捉他回去,外面海岸线的封锁依旧未解除,他回不去海里,只能让自己尽快融入人类社会,势必要学会人类社会的那套行为准则与道德标准。

    只有多了解一点你的敌人,才能更好地从敌人手中逃脱。

    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安聿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沈兰屿侧躺着,在长久的沉默中凝望安聿,目光晦暗不明。

    俄顷,沈兰屿声音低哑地开口:“你想好了?先说好,我是很严厉的。”

    安聿确定:“我想好了。”

    昨晚的吵架,以安聿这句保障作结束。

    “你等等,我先起来洗漱。”沈兰屿坐起身来,安聿也跟着起身,但他蹲太久,起身时用力过猛,身体一阵摇晃后不幸闷头栽在沈兰屿的被面上,嘴巴磕到被子下沈兰屿的膝盖骨,疼得唔唔几声。

    沈兰屿无奈扶额,“我看看磕伤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