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把在水桶里洗着,溅出红色的血,阿婆蹲下身子把墩布拧干,血滴滴答答顺着她的胳膊往地上流,拖把一甩,一拖,又是满地的血迹。

    她却对此浑然不知,眯着眼睛看着楚长璀:“你……不是欧阳医生啊。”

    她拎着拖把和水桶,拾阶而上,布鞋溅起一圈圈水花,却稳稳当当,动作麻利地不像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

    “不许过!不许过!不许过去!”

    清洁工一下就窜到楚长璀面前,眼睛瞪地圆鼓鼓的,血丝分明。她蓝灰色的保洁制服好像是旧了,全是一竖剌一竖剌的破口,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

    但她太老了,就算是鬼,也是个年迈的鬼魂,清洁工的手上确实没什么力量,楚长璀很快挣脱,试图挤过她直接下楼去。

    清洁工拼了命扯着楚长璀,一个重心不稳,撞翻了脚边的水桶。水桶咣当倒地,转了一圈,粘稠的血液像是长了眼睛,往楚长璀的身上扑,从脚边迅速爬了上来。

    楚长璀从未意识到呼吸都如此困难。

    似乎肺是在尽全力顶开肋骨,从血肉之中破土而出,这股力量终于勉为其难地移动到嘴唇,争夺来之不易的空气。

    但这口气很快被吐出去。喉咙被压扁,胸腔被压扁,有东西在压榨着这幅垂垂老矣的躯体里的最后一丝空气。

    这是清洁工的回忆。

    “妈。”

    清洁工勉强抬起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两三个身影,眼皮又很快放下去,视野重新进入黑暗之中。百合的香味隐约传来。

    “妈,我和娟娟来看你了……我们的婚房只差个十来万。”

    “爸留下的那套房子,还是卖了吧,你就搬回来和我们一块住。”

    她说不出话,连头都无法移动,呼吸已经竭尽了她的全部力量,哪怕是在机械的辅助之下。

    “这位是律师,只要您现在点头,手续都办好了,很快的。”

    她的手好像被人拉起来,但她控制不住自己,沉沉睡去。

    “妈,小宝的择校费还差五六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