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怒道:“褚禄山!我让你停手!”

    褚禄山双拳紧握,搁在膝盖上,咬牙沉声道:“殿下!”

    褚禄山一手撑地才能起身,弯腰起身时发出一串嘿嘿桀桀笑声,自嘲道:“我褚禄山有洁癖,每天都要换一身华贵衣衫,喜豪奢,每天都要换乘骏马,嗜美食,每天都要厨子做出新花样。什么都换,唯独不换主子。褚禄山恨不得让所有受恩于徐家的北凉白眼狼,都知道什么一个简单道理,人生两苦,想要却不得,拥有却失去。只要殿下让褚禄山掌权一日,褚禄山就一日见不得有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起身后这位才学惊艳城府深沉的褚八叉低着头,红了眼睛,慢慢说道:“褚禄山的主子只有义父一人,对待殿下,自从第一次从义母手上捧过襁褓中的那个小男孩,从他对褚禄山笑脸起,就当成自己的亲弟弟!”

    徐骁笑呵呵道:“行了行了,禄山,你给义父坐下,一家人吵什么吵。不过话说回来,吵一吵也好,把心里话都讲出来,就没有过不去的门槛。”

    褚禄山乖乖坐下。

    徐凤年默默走出屋子,独自站在院子里。

    徐骁轻声道:“禄山,凤年也是为你好,他信命,最是惜福惜缘,他怕你遭报应啊。义父已经没了三个义子,到时候你死了或者是袁左宗死在战场上,他对我这个当爹的心怀愧疚,可他又能找谁说去?这些年他对梧桐院那些丫鬟都很珍惜,却又不敢太在乎,就是担心哪天她们因为他出了变故……”

    听到这里,褚禄山欲言又止,徐骁摆摆手道:“以前不一定,如今这会儿他扛得住。没法子,谁让他是我徐骁的儿子。”

    褚禄山一拳狠狠砸在膝盖上。

    徐骁笑眯眯道:“长生那小丫头片子,有福相,义父瞧着就喜欢,这会儿趁着义父脑子还清醒,还能管事,先把这桩娃娃亲定下了?”

    褚禄山愕然,然后就看到义父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掉水严重的翡翠镯子,外行人一看都知道不值钱几分银子,可是褚禄山这么个能让小儿止啼的大恶人,竟然猛然就呜咽起来。

    徐骁从椅子上站起来,蹲在褚禄山身前,感慨道:“照理说这只咱们徐家的传家宝镯子,义父是要帮着你的义母转交给将来的北凉王正妃,可这不是八字没一撇根本没影儿的事情嘛,义父想了想,不给儿媳妇,给孙媳妇是也一样的。你也知道六个义子里头,你们义母其实最心疼你,说你有才气,性子淳朴,懂得知恩图报,还劝你多读书识字。你也知道你义母流泪的次数很少,那回你帮义父扛下那么多刀剑,你义母看见你被马背驮回,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哭了,还骂我徐骁不是东西,骂我不把你当儿子。还有你那次千骑开蜀,义母算了算时日,然后就在山上等了你好几天,总怕你回不来了,还跟义父说啊,以后等你有了女儿,一定要亲上加亲。不曾想你生了一串的儿子,你义母去世之前,还挂念这事呢,说只能变成孙媳妇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