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荣不在房中。

    秦飞琬将药放到桌上,朝外走去。

    练武场的圆台上,李珩荣一袭竹青色常服,手持长剑与徊文比试着。看他动作行云流水,不见半分凝滞,秦飞琬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转而想到那日所见,虽倍感失落心酸,却也比来之前更坚定了主意——她可以成全安玥菡与张翾飏,又为何不能成全李珩荣与程妙仪呢?

    秦飞琬明白,比起安玥菡与张翾飏,李珩荣与程妙仪在一起的困难要多得多。但最大的难处,在于她自己能否放下。她若有心促成,一切便事在人为。

    见到了人,定下了心,秦飞琬无意打扰,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

    比试告一段落,面向她这边的徊文看见了她,忙是拱手行礼:“王妃娘娘。”

    李珩荣闻声转了过来。

    敛了心事,秦飞琬面带笑容地近到李珩荣身旁,递上了擦汗的帕子。

    秦飞琬来此,必然是去了房中不见人而担心,可依刚才的情形,她并不打算惊动自己。李珩荣心知她是在介意那日程妙仪的举动,腹中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无从解释,唯有佯作不知地握住了她的手:“来多久了?”

    “一小会儿。”秦飞琬看了一眼徊文,将手抽出,只留了帕子在李珩荣手中:“原想着让王爷服下最后一贴药,现在看来不必了。”

    “既已熬好,哪有浪费的道理?”李珩荣将剑丢给了徊文,自己动手擦汗。

    徊文接过剑,不知是真觉诧异还是有意揶揄,好奇地望着李珩荣:“王爷,药也有浪费一说吗?”

    秦飞琬也道:“那药着实苦涩,王爷已然痊愈,不喝也罢。”

    李珩荣笑道:“你亲手煎的,再苦再涩,我也甘之如饴。”

    在徊文原有的印象中,自家王爷绝对说不出这种话。自打从蜀城回来,两人的关系大大改善了不止,李珩荣说情话的本事也是突飞猛进。见李珩荣前一刻还是高冷主子的形象,这会儿面对秦飞琬竟似痴汉,强烈的反差让他忍俊不禁,碍于身份礼法,不敢窃笑出声,只能强忍。幸亏李珩荣说完那句话就牵着秦飞琬的手走开了,他没有辛苦憋得太久。

    以往听李珩荣对自己说那般的话,秦飞琬定会觉得甜蜜,而今却是五味杂陈。身边人不如传言中的冷情,她待他的好他都记得。为了救她,他也可以不惜性命。可在受伤昏迷意识恍惚时,他心心念念之人是程妙仪,也是程妙仪的陪伴让他从伤重的昏迷中苏醒进而康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是她永远及不上的情分,是再多药石都解不开的心结。

    回房的一路上,看着李珩荣的脸,感受着他手心的温热,秦飞琬自私地想,如果他和程妙仪没有那些过往该多好。为什么一开始与他两情相悦的人不是自己?明明在被赐婚之始她就清楚,故人难忘,旧情难消,为什么她还允许自己步步深陷,苦己困人?

    思绪烦乱,难以控制,秦飞琬眼前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不想让李珩荣发现,在他将那碗已凉了一半的药喝下后,她依偎进了他怀中。这是她进宁王府以来,第一次主动。

    知晓她为何会有这个举动,李珩荣的担忧多过欢喜。他深感抱歉地拥着她:“别想太多,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