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一处平原,风吹草低,放眼望去不见一户人家,只有两座土坟并列。坟头上竖着无名无姓的木牌,看不出长埋此处的是何人。

    芸儿跪在坟前上了香,磕了头,满心悲怆。

    “阿爹,哥哥,芸儿不孝,没有能力给你们树碑正名。但是今天,芸儿要用仇人的血告慰你们在天之灵!”

    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秦飞琬靠着树桩昏迷未醒。芸儿走到她跟前,目露凶光地抬起了手,狠狠地朝她脸上扇去。

    秦飞琬的两颊上手指印清晰可见。睁开眼,一张美丽却透着危险的面容突兀地呈现在面前。

    眼前的人明显对自己不怀好意,秦飞琬娥眉紧蹙:“你是谁?抓我想做什么?”

    芸儿站直了身体,哂笑道:“王妃娘娘高高在上,坐拥荣华富贵,当然猜不透如芸儿这种贫家女子的所求。”

    “你想要挟王爷拿钱来赎我?”

    到目前为止,秦飞琬只想到了这个可能。不料,一句求证刺激到了芸儿。她一把揪住了秦飞琬的领口,将她拖拽到了那两座坟前,对着她的双膝用力一踢,迫使她跪了下去:“你们有权有势之人是不是认为别人做什么都是为了钱?所以你才会那么自以为是,以为给了银子,安排好了我们的生活,杀了再多的人都可以心安理得了?”说话间,芸儿蹲在了秦飞琬身边,加重了钳制她右肩的力道。

    秦飞琬强忍着痛楚,疑惑道:“你的话我不懂,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芸儿瞪大了双眼,指着面前的坟头,恨恨然道:“你知道埋在里头的是谁吗?是我阿爹和哥哥!因为李珩荣,他们被傅玄杀死了。作为女儿和亲妹,我不能替他们收尸,没办法堂堂正正地给他们立碑下葬,只能在荒郊野地立两座无名的衣冠冢。你还觉得我找错人了吗?”

    “你……你是……”芸儿的话教秦飞琬有了头绪。

    “想起来了?”芸儿扭曲的脸上忽又现出了凄惶的笑:“我从小没了娘,阿爹好不容易把我和哥哥抚养长大,太子殿下待我们更是恩重如山。可惠妃害死了太子,对我们这些旧部赶尽杀绝。幸亏老天爷有眼,早早地收了她,没想到阿爹和哥哥还是死在了她儿子手上。我一直都晓得他们准备给太子殿下报仇,怪只怪我自己身子不争气,偏那时候病倒了。如今想来,定是老天爷特意留我一命,好替阿爹和哥哥向你们索命!”

    秦飞琬彻底清楚了,芸儿是废太子李珩翊的旧部遗孤。惠妃谋害太子确有其事,但蜀城的屠杀并非李珩荣的命令。秦飞琬吃力地解释:“当时事出突然,马车上只有我一人,傅玄是不得已为之。事后了解了前因后果,王爷与我都心怀歉疚,赠银抚恤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们无意伤害你父兄却又无力回天,唯有从别的事情上做些补偿。”

    “说得真动听!”芸儿不相信秦飞琬的任何一个字:“可惜我不是傻子,你糊弄不了我。”

    “不管你信与不信,你都不可以杀我。杀了我,王爷定不会饶过你。你家只剩下你一人,你该好好地活着,不可教你父兄死不冥目!”

    说理芸儿听不进去,秦飞琬希望能动之以情。她不愿让上一辈的政治悲剧延续到芸儿身上。她年华正好,不该背负这些的。

    秦飞琬很是紧张地等着芸儿的回答,芸儿的表情却变得异常诡异:“你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你。杀了你,我怎么对付李珩荣呢?”

    说完,不等秦飞琬再开口,芸儿又将她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