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选了一处显眼的巷口,放下皮毛摆卖。这只是习惯,其实位置对他们而言,根本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大一小,今天就算是躲在一处深深陋巷之中,也会有一大群人来看他们的摊子。主要的,还是看热闹。

    热闹还没开始,所以人们就纷纷翻看皮毛,有看上的,也不还价,直接买走。父子俩今天的气场在,也没人敢还价。

    等待的光阴,总是特别漫长,尤其是怀着看热闹的心境,却发现能看的只有几捆皮毛的时候。所以就开始有人转身离去,失望走开。

    只不过离去的人,没走几步,又倒退了回来。有买了皮毛的,手上的东西却不见了。

    十几个或着道袍,或劲装短打的青壮男子,扎堆走在街道正中,手中都刀剑锃亮;领头的,是一个身穿灰布道袍的年轻男子,手持长剑,容貌俊美,步履悠然,行止潇洒。

    这条街上,所有人都认得这位年轻男子。他就是祥兴堂琅上道师的大弟子,祝田丰。平日里,琅上道师难得一见,但凡有要紧的事情,都是祝田丰出面处置。

    所以虽然琅上道师名气更大,但要说脸熟,道师却远不如这位大弟子。

    街坊之中,常有好事的女子在背后议论,如此俊美潇洒的男子,若是换穿白袍,必然更加迷人。这个道理,祝田丰当然明白,但是琅上道师喜穿白袍,他做弟子的,既然深明师父那点日常嗜好,自然要低调些。

    “谁敢跟那猎人买东西,那是自己没长眼。”灰袍男子身后,一个脸生横肉的汉子喊道,“破坏了这里的规矩,还伤了祥兴堂的人,那是明目张胆地要反天了。敢跟反天的人做交易,都活腻了?亏得我们道师日夜操劳,为你们保得一方平安……”

    横肉汉子高声叫嚷,手中还一甩一甩地把玩着刚刚收缴的皮毛。一众强人,气势汹汹的就到了猎人摊子跟前,把父子俩团团围住。

    祝田丰来到皮毛摊子跟前,与任强对面而立,一言不发。但周围那一众强徒,可没闲着,吆喝五六,拔刀就上;却不是对人,而是把满腔怒火,先往那几捆皮毛上招呼。

    只见刀剑飞舞,皮屑纷飞,不一会,几捆皮毛已经被砍了个稀巴烂。

    祝田丰和猎人父子,仍然是一言不发。越是这样的平静之中,两人之间沉积的愤怒,就越是可怕。

    “这猎人,我认得,就是思安寨那个窝囊汉子。”一个劲装汉子喊道,“他身边这个逆子,出世的时候就把老娘给克死了。不归山上,以后就没猎人了。”

    横肉汉子恍然大悟,点头道“嗯,那也好,省得我们还要费工夫去抄家。”

    真正闹起来的时候,原先看热闹的,买货的,都已经站得远远的,却仍然围了一大圈。祥兴堂积威日久,所有人都能猜到猎人父子的下场,只不过仍是想看。

    “怎么办?”一直闭口不言的祝田丰,突然开口道。短短三个字,周围不断叫嚣的一众师弟,却都安静下来。只是手中的刀剑,握得更紧。

    猎人看了几眼地上的一片狼藉,口唇翕动,似在默算,好一会才抬头看着道师,缓缓说道“四捆皮毛,按平时的卖价,应该值个银币,外加0颗铜钱。既然是没缴平安赋,一律八折。那就该个银币,另加0颗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