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隐留的地址,在成都城西。

    这与成都格局划分有关。

    天子坐北朝南乃惯例,是故皇宫、丞相府以及功勋贵胄府邸等都安顿在城北;城东外有走马河蜿蜒折南下广都县,沿着龙泉山脉而上可扼守住东入成都的危隘“金堂峡”【注1】,历来是朝廷戍守驻军以及囤积仓禀甲兵之地。城南乃商贾、走夫、屠户及杂役等聚集;世家大户若想在城内置府邸,首选便是城西。

    一路寻路来,且行且看。

    对比城北功勋贵胄府邸的那股雄浑威严气势,城西的世家府邸,虽同样鳞次栉比、楼阁亭台齐竞秀,但却丹楹刻桷、富丽堂皇,少了些庄重贵气。

    成都柳姓,是少有的“三世共财、宗族共居”之家。

    是故,并无“京师大居不易”的窘迫。

    相反,柳家所起楼宇层台累榭,异常恢弘雍容,连秦府都无法媲美。

    郑璞寻至时,昂首而顾,便暗自咂舌不已。

    如此规模,若是府前再置一象征门第的庑殿式双檐石阙,说成王侯之家亦不为过了。

    缓步向前,给值守门外扈从递上柳隐留下的竹简,无需在外等候,便被迎入别厢耳房歇脚避暑。

    少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柳隐雄壮的身躯便映入眼眸。

    人未到跟前,洪钟般的声音已入耳。

    “子瑾迟迟而至,可让愚兄一阵好等!哈哈哈......”

    柳隐眉目舒展,大笑步向前来,亦不行礼作那股繁文缛节,直接亲昵的执起郑璞之手,往内堂拉去,“将近晌午,暑气正盛,子瑾且随我入屋怯汗,再去看那宅子。”

    “却之不恭。”

    郑璞颔首而笑,并肩前行时,亦作戏谑言,感慨道:“我若早知休然兄家中如此豪富,当日在什邡桑园时,便厚颜受了赠宅之意矣!”

    “子瑾敢作诺邪?”

    早就深谙郑璞性情的柳隐,闻言,便斜眼瞥之,口气微作挑衅,“现今,亦为时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