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夫郎这番夸奖,妙音娘子便也一脸认真的回答道,但旋即语气又转为低沉:“昨夜李屯入户来见,妾便知夫郎又要远行。夫郎不早告诉,想是恐怕妾伤感难过。今天匆匆返回,也是为此忧计吧?

      妾又不是不知冷暖是非的小童,已经是户内当家大妇,又怎么能滥使邪性、阻我夫郎立功?只是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夫郎一定要提早告知,不要让妾骤知消息、懊悔之前纠缠太甚,没让夫郎在家更多休息!”

      讲到这里,这小娘子语调突然哽咽起来,俏脸直埋他胸膛中,握起的粉拳也不断砸下来:“坏、坏夫郎,为什么不早告我?我还道你今秋都不离家,暗计着过几天入山猎雉采羽,织成羽衣寻人炫耀……羽衣没了,我也、我也不美了!”

      李泰听到这娘子啜泣声,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只拍着她肩膀闻声安慰道:“山中彩雉每年都有新生,今年不猎还有明年。况我娘子天生丽质,这些俗物因伴娘子才见光彩,娘子却绝不会因此减色。素闻南陆更多珍禽,此去荆襄,不为娘子觅得几领华丽羽衣,我有什么面目归家?”

      “该归就归,我要夫郎,不要羽衣!”

      小娘子听到这话,连忙两手环抱住李泰,继续啜泣道:“我、我要哭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作端庄样子,忍得好辛苦!”

      李泰之前本就准备充分,如今行前倒也没有什么紧要事情还要亲自去处理,索性便抽出这大半天的时间出来,陪着自家娘子在这内堂细语闲话。

      这小娘子倒也并不食言,纵情哭了一会儿之后便渐渐控制住了情绪。她年岁虽然不大,但毕竟出身将门,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是见惯,虽仍难免悲伤,但也并不沉湎不能自拔、让人担心。

      李泰一边同娘子临别闲话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以后他也难免要久镇地方,总不能一直夫妻分居着。

      西魏朝廷虽然也并不强行限制、不准地方刺史方伯携带家眷赴任,但一般有点逼数的也不会一家人全都带去上任。哪怕是那些作牧本州的地方豪强,往往也要派遣族人前往朝廷和台府任职,也就是作为人质。

      李泰今在关西最重要的亲人便是自家娘子和刚刚随他来到关西的二弟李超,这两人都不方便随他赴任。李超被他安排留在了长安,一边跟随表哥卢柔等继续学习,一边跟着李礼成一起接触熟悉关西人事。

      如果想要携娘子一同赴任,那么就得用更加重要的人质来替换,所以也得加紧寻找并将爹妈赶紧接到关西来啊。

      等到妙音情绪恢复如常,夫妻两便一起商量稍后在郊外庄园宴请部属各家的事情。

      李泰之前受大行台启发,倒也一直有收买人心的念头,但却没想过从其家庭入手。经由娘子提醒,他也才觉得这也算是一个好思路。

      毕竟他不像宇文泰那么大权在握、能够名正言顺的把持国之名器,通过官爵封授来凝聚人心。若只是一味的钱货贿结,短时间内或许会浓情如蜜,但却经不起艰难考验,所以还是得通过别的方式让彼此关系得到进一步升华。

      至于自家娘子所说各家有什么忧困尽量帮忙解决,李泰觉得还是得视情况而定。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如果是钱财势力的欠缺,他或可帮上一帮,可如果是家庭内部的矛盾,贸然插手只会越帮越乱。

      妙音也一脸认真的倾听着夫郎所言人际交往的忌讳,热情友好、乐于助人当然是好的,但凡事过犹不及。归根到底还是要由己及人,自己不愿意被人知道、被人指指点点的事情,尽量也不要去指点别人,分寸感是任何时候都要注意的。

      妙音做过背景调查的这近百属员,主要还是递帖入门的门生和李泰几番职事的下属,包括一些部曲督将。但也并非全部,毕竟她是不知李泰的兵籍。

      这些部下家眷们有的居住在畿内诸郡,也不乏远在陇右的。李泰仔细甄别一番,将一些家在附近的部将全家邀请,其他太远的则就只邀请本人,各致请帖约定几天时间后在商原庄上宴请群众,并给每家都准备一份时物礼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