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宴会这一天,诸家陆陆续续来到商原,宾客虽然不少,但庄园也完全容纳得下。女宾孩童自赴内院,众部将并各家少壮子弟则就在外庄宴饮游戏。

      如今的商原庄,早不再是原西那十七顷土地的庄园,原东独孤信庄园也作为嫁妆被妙音娘子带来。两庄归作一庄,直接便占了大半个商原的面积,若有机会把原北于谨家庄园也划过来的话,那商原就可以正式改名叫李原了。

      原西是各种乡事产业,原东则是主人的生活休闲区。修建整齐的马埒、建筑宏大的射堂等演武场所应有尽有,众武将们于此自是戏乐尽兴。

      今日宴会除了李泰之前划定将要带去荆州的门生部将之外,还又增加了几名新成员,分别是窦炽、窦毅叔侄,后军军府督将侯植,宇文贵的儿子宇文善,以及之前宇文泰便托付给自己的梁睿。

      荆州毕竟边防大镇,无论如何宇文泰也不能任由李泰的门生部将充斥幕府,总得加派给他一些其他成员,否则这跟划地割据有什么区别?

      窦氏同样也是鲜卑豪族,窦炽便是其家族入关成员的代表人物,此番南去担任南雍州刺史以及穰城防城大都督,算是李泰的副手。侯植则担任东荆州刺史,出镇比阳,仍然作为李泰的部将。其他人也都各自就职荆镇大都督府,倒也不是刻意的监视制衡,只是让幕府成员丰富一些。

      相对于李泰而言,窦炽在所有人当中都是当之无愧的老资历,身材高大魁梧,一部美髯威武慑人,顾盼之间威严四溢。

      当其人带领侄子来到庄园时,原本庄园中已经进行起来且氛围不错的宴会一时间都有些冷场,众将面对眉眼生威的窦炽时都不由得言行收敛起来,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恣意。

      李泰初见窦炽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不免也有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砸场子来了?

      可是当他站起身来举杯向窦炽示意的时候,窦炽避席而起,先作蹈舞致谢,然后才举起杯来一饮而尽,继而便欠身抱拳对李泰说道:“且以此杯为使君贺,期盼某等从事群众能从使君立功荆襄、名驰南北!”

      隋唐盛行的蹈舞礼是受北朝习俗影响,如今虽然还没有发展成为正式的礼节,但一般主要也是用作下位者向上位者表达恭敬感谢的社交场合。

      窦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并非自恃资望、崖岸自高之人,也让因其到来而有些压抑的宴会气氛恢复如常。

      看到窦炽挺给自己面子,李泰也颇感高兴,因知其人射艺精湛,便命仆员取来一张自己前从晋阳宫洗劫来的精良战弓赠送其人。眼见宴会上氛围正好,他索性又取出十几件弓刀枪槊等名器,任由在场群众竞技赢取。

      李泰虽然还未正式起行,但他将要出任荆州刺史的消息却已经沿着丹水快速向南传播,并在敌境中都产生了一些影响。

      在汉水南岸的襄阳城外往河堤去的道路上,一名中年儒士骑着一头灰色的毛驴、前后各自跟随着一名仆从,随在行人队伍当中往河堤方向行去。

      汉水南岸漫长的河堤上,正有许多的役夫兵卒们正在忙碌的疏通河道、修建栅栏水寨,气氛显得有些紧张。而一些津渡码头也都关闭,不准民众们再渡河北去,因此许多有此需求的民众便被阻拦在河堤外。

      那儒士骑驴抵达此间后,见到这一幕也有些好奇,当即便让一名随从入前询问究竟。但很快前方道路上冲出一群甲卒,挥舞着棍杖驱赶那些驻足在此的民众。

      中年人受到人群推搡排挤,跌跌撞撞的倒在了道旁,而其仆从手忙脚乱的拉着受惊的灰驴赶过来时,此间人群早已经逃散一空,这才忙不迭入前搀扶已经沾染了一身泥土的郎主。

      “仁略兄,怎么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