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讲到这里,李泰也直接摆明了自己的底线,如果这件事你们中外府自己能够处理,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反正说了也没用。但只要前来问我,那就得答应我的要求,先把尉迟迥撤掉,其他的再谈。

    长孙俭和唐瑾听到这里后又忍不住对望一眼,各自面露忧色,他们也都听出李泰态度的坚决,绝不是说上几句好话就能扭转的。

    一时间彼此心中也都暗自埋怨尉迟迥,让你伐蜀你就好好伐蜀,你惹李伯山干什么?事情如果能做的漂漂亮亮也就罢了,但今情势如此那不是找削吗?

    人的内心之中,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慕强的心理,谁越强那就越有道理。

    但是抛开强弱对比来说,李泰这种一定要搞掉尉迟迥的态度也是很有问题的。正如唐瑾所言,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功过如何不宜过早定论。而且如今伐蜀大军出征在外,贸然更换主将无疑会让这些伐蜀将士们也都心生惊疑。

    从这个角度而言,李泰也是以势压人、做的有些过分了,简直就是将伐蜀战事当作儿戏,为了争权夺势的搞内斗,连那上万名伐蜀将士的安危都不顾了。

    但是如今整个西魏国中,能够立即对蜀中进行有效增援的也只有李泰,哪怕是中外府如今也难以灵活调动援军南下增援。那么,任何阻挠李泰出兵增援的原因,也就必然都是有错的,包括尉迟迥之前招惹李泰的行为。

    眼见李泰态度坚决,长孙俭和唐瑾也知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眼下还是尽量打探更多李泰的内心想法,等到归后再如实向宇文太师进行奏报。

    所以在思忖一番后,长孙俭便又开口问道:“荆镇边务压力的确是不可不察,但蜀中情势也亟待解救。但以太原公临事之果敢坚毅,想必能够兼得两全。太原公前言慷慨捐躯,让人振奋感动,冒昧请问,今者荆镇可使多少徒卒增援蜀中?”

    既然李泰已经明确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长孙俭也得打听一下他准备付出多少,如此才好判断值不值得达成一个约定。

    李泰对此也早有盘算,听到长孙俭提出这一个问题,便又继续说道:“方今成都驻军万余,不可谓之孤弱之众,只因四野俱敌而暂成孤困之势。但其实巴西本有偏师一旅,却因督将昏令而成困旅,停滞不前、难为大用。只要能够摒弃前嫌、灵活调度,不复孤困,军势即活。”

    听到这里,长孙俭微微皱眉,对此显然是有些不满。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泰便又继续说道:“之前经略汉沔,亦曾与巴蜀群众多有联络,早在伐蜀之前便勤劝归义,但蜀人计谋狭隘、久为应允,未定之事,未与人言。直至王师入蜀,此群徒才惊惧求附,贪我薄名以求庇护,或是让人因此误解我贪功无度,但只要能益于事,些许邪言指摘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如今蜀人恃众不宾,诚为大患,若能将此巴西徒众善加诱导标榜,引用蜀人才力,也可收得事半功倍之效。唯因前事暴行使人心惊侧目,不免人情如堵、沟通不易。魏安公与蜀人结怨深厚,难于化解,所以希望能够另择贤哲,以成此事。

    至于荆州这里,虽然边务危急,但我也尽量筹措甲伍、希望能够再聚甲五千之众以支援蜀中。今我王师入蜀虽为推仁布义,但当中又冥顽不化、怙恶不悛之徒,亦需严加制裁,决不可姑息养奸,以成地表长久不安之祸患!”

    长孙俭等听到李泰这一番表态,便也觉得他还算是颇具诚意的。虽然在罢黜尉迟迥这一点上显得有些顽固,但也并没有力争在蜀中的主事权力。而且作为一介方镇,在中外府所主导的伐蜀战事中前后出兵已经上万,这样的投入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方镇中的表率。

    当然这只是他们作为一个旁观者和传声筒的感受,至于说作为交涉主角的宇文太师对此是个怎样的感受,那他们就不得而知了,或者说不愿自寻烦恼的去做想象。

    李泰在一些问题上的顽固,他们也无从说服,只能将这一番意思不加修饰的转告给宇文太师。除此之外,那就是多做多错了。

    所以长孙俭等人也并未于此继续逗留,再将李泰的意思确认一番后便告辞返回。李泰在送走使者一行后也并没有继续返回沔北,而是顺道认真视察一下丹江口这一造船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