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天公不作美,天空飘起了毛毛雨,让谢家这门着急促成的婚事,越发显得不像样子。那些上门帮衬的人,私底下都说铁定是老天爷看不过谢家的不厚道,这才不给这门亲事好脸色看的。

    谢家给出的退亲理由,看着合情合理,但村里的人谁不知道,谢粮长最是心思多啊。跟着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传的消息,村里有不少人都说,曾在县里看到过谢均跟他那恩师的闺女一起逛街。

    好八卦,擅脑补,是人的本性。

    谢均跟恩师的闺女一起逛街的流言一出来,都不用柳家再做什么,大家就脑补出各种精彩纷呈的情节。

    有说谢均怕早已跟恩师的女儿情投意合,这次谢母的病正好让他摆脱柳家的亲事,迎娶心仪的姑娘进门。有说谢家这是看柳家未来不明,这才赶紧找借口退亲,另娶能帮上谢家的郑家。有说谢均跟那姑娘早就偷藏了禁果,这才愿意下嫁到他们这样的农家等等。

    各种说辞,层出不穷。

    在谢家说谢家事,声音再小,也逃不过人家的耳,谢均的父母很快就知道这些。

    谢粮长早就告诉过谢父闲言碎语肯定少不了,还跟他说这些人也就私底下说说,不敢大声嚷嚷。只要他们借郑家的势再往上走一步,到时候所有的议论都将不复存在,大家只会羡慕他们,让谢父不要把这些闲言碎语放心上。

    谢母则不然,一则她挺喜欢柳叶这个准儿媳的;一则郑家那边一直想让儿子入赘、最后虽然没入赘,儿子却要住到郑家去,将来第一个儿子还要跟郑家姓,她总觉得他们这是贴了聘礼把儿子送给那郑家,心里自是不乐意。

    但在谢家女人是没话语权,所以就算再满意柳叶这个儿媳妇,也不得不配合着演戏,只为既能退掉柳家的亲事,又不遭人非议。

    因为一直‘生病’在家里的缘故,跟退亲有关的闲言碎语,她这会儿才有所耳闻,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要我说咱们这样的人家还是柳家那样的闺女适合当儿媳,现在娶的这个不说让她在我们跟前伺候,不用我们伺候她,怕是阿弥陀佛了。”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谢父不虞地瞪了谢母一眼,“只要咱们家再往上进一步,咱们就能名正言顺呼奴引婢,到时候还怕没人伺候?人郑家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家里光伺候的人就有十几个二十个,什么事都有奴仆做,人家哪里需要我们伺候?”

    “所以你跟爹就看中了人家有人伺候,上赶着把儿子孙子送给人当上门女婿?!”

    公公有的是孙子,他们却只谢均这么个儿子,结果养了十七年,尚未享受到他任何的孝顺,就要眼睁睁看着他去孝顺别人,谢母不难受才怪。

    “胡说什么呢。”让儿子住到岳父家里,大孙子还要跟岳家姓,的确跟入赘没两样,可男人都好面子,哪里愿意承认,“入赘是儿子直接进了岳父家的门,在岳父家拜堂成亲,咱们是把儿媳妇迎回来的,怎么能算入赘?!”

    其实谢父心里清楚,这只不过是给他们的一块遮羞布,等回头村里知道这个情况了,怕都是跟妻子一样的想法。可是就像爹说的,只要他们家更上一层,谁还记得今日的事?!

    女人压根不懂,成功者当不拘小节。

    不想再听她啰嗦,谢父直接起身,“迎亲的队伍应该快到家了,你继续当好你的‘病人’,我出去忙了。”

    目送谢父离开,谢母双手合十低声呢喃道,“愿柳二姑娘他日另觅一桩好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