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九月葵卯日,正是九月九重阳节庆,今日本应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祈求健康长寿,但从几日前董贤就带队去了右扶风丈量土地,与当地豪族对峙许久,今日方才有了一点成果,众人都弄得筋疲力尽,没有一个人想到重阳求寿之事。

    董贤傍晚回到家中,才知道今日天子在宫中举行了重阳宴会,可惜他一连几日都在外不归,错过了宴会。

    董贤的父亲董恭参加了今日白天的宴会。

    “今天天子似乎兴致颇好,开宴前就已入座,我与同僚进殿之时便已见陛下高坐于上,陛下还饮了许多酒,宴会过半便已醉倒被人扶回后殿休息。不过陛下今日似乎涂了面脂,近日上朝也是如此,真是奇怪。”

    董恭腰间佩了一支茱萸,手上还拿着一支,带着笑意对董贤道:“这是天子赐下,言道我儿近日限田辛苦,茱萸除病辟邪,特赐予今日为限田而未能赴宴的大臣,这是你的。”

    自从董贤升任大司农中丞,上献农具纸书等物,得天子重用授予限田重任,董恭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见谁都是笑眯眯的。

    董贤实在是非常疲惫,但还是硬挤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接过父亲手里的茱萸。

    董贤温声询问了这几日家中的情况,关心了一下二老的身体后,就告辞回自己的小院了。

    一番沐浴更衣之后,董贤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董贤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光怪陆离,看不清人脸。

    他坐在一个人的膝上,被人拥在怀里,一盏宫灯放在两人的脚下,对方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锁骨,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卿可是朕昔日潜邸舍人董贤?”

    难言的战栗热流涌过全身,他正要开口,画面一转——

    他变成跪坐在一个小泥炉前熬药,右手拿着一把小扇子轻轻扇着风,身后传来咕噜咕噜地轮子滚地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坐在一辆四轮木椅上,在他身后缓缓道:“幸而董卿略读过医书,能为我留中视医药。”

    梦中的自己道:“陛下过奖,贤也只能做些熬药端药的小事,其他全仰赖宫中御医。”

    身后之人缓缓道:“卿很多天没回家了,想家吗?”

    “还……还好,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对不起吾妻张氏。”梦中的自己紧张起来,左手不由得摩挲起袖口。

    “呵……”身后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声音轻柔,但细品却有一股压抑的酸味:“那朕特许张氏随你入宫,入住你在宫中的馆舍。”

    随着那人的话音一落,四周又变换了场景,这他站在在一个宫殿外,宫殿中传来谒者悠长的声音:“封董贤女弟董氏为昭仪,赐宫室名椒风,以配椒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