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敬眉眼低垂,“更何况现如今周秉已经暴毙,身亡成了死人,从前那些被他害过欺负过的朝臣趁此群起而攻之,不过是顺应世事罢了。纵然吃不了他的肉喝不了他的血解恨,那朝他的尸身上吐几口唾沫也是快意的!”

    世人皆尊死者为大,周秉生前身为正三品行人司司正,因为种种缘由颇受先皇信任和器重,这人在先皇在位的二十余年里可谓是风头无两。

    有人私底下传说,朝中的一品二品大员和一些宗室皇亲虽然尊贵无比,但他们的面子有时候还不如周秉这个天子近臣的只言片语来得顶用。

    行人司设司正一人,下设左、右司副,另设行人三百四十五人,每年都会甄选十数人在宫中任行走。

    先皇登基后定均以新科进士充任,升品秩,掌传旨册封等事。凡颁行诏敕、册封宗室、抚谕四方、征聘贤才,及赏赐、慰问、赈济、军务、祭祀,则遣其行人出使,是一个位卑但权极重的职能部门。

    庾湘兰虽然碍于身份低微不能结交顶级显贵门阀的命妇,但是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些历练,最起码的政事敏感还是有的。

    周秉正值盛年却死得突然,半夜三更被一群太监草草送回来,连个像样的官方说法都没有。尸身匆忙运回府内就收敛设置灵堂,一晃小半个月过去竟然没有一个交好的朝臣过来吊唁。

    庾湘兰就敏锐地知道有些事恐怕早就不在控制之内了。

    然后就是周家视为庇护的皇帝也突然薨逝,转眼间朝堂内外就改换了新面孔……

    庾湘兰低低哭了几声,心思飞速转了几下,抬头哽咽,“上头的事我也不懂,周秉素来执拗也不是听人劝的性子,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咎由自取。可是我膝下的晖哥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周家若是落到抄家灭族的地步,那他……”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即便昔日以诗词才学名动京城的白矾楼第一花魁也不例外,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心存侥幸!

    陈文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把这样的女人心心念念了二十年,接到书信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说到底不过是年青时的一份不可得作祟罢了。

    他轻蔑望过去一眼,丝毫未掩饰自己是隔岸观火的看戏人。

    “那孩子既然打小享受了周家无边的荣华富贵,那么这般灭顶之灾也要好好受着才是,知不知道朝臣们是如何弹劾周秉?

    飞扬跋扈恣意所为,积赀数百万,营别宅十余所,庄园遍四方势倾天下堪比王侯……”

    陈文敬想通了自己不为外人道的心思,在心里把自己狠狠嘲讽了一番,脸上重新恢复成高古伟岸模样。

    “我好心知会你一声,新皇登基后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追治周秉的死罪。籍没家产,一干罪眷流放滇南,这道旨意至多三五天之内就会颁下来……“

    一阵透骨的西风吹来,吹得人身上下发寒。